颓不流不想听他们斗嘴， 径直道：“你找我什么事？”

“这里不方便说，等我找个隐秘的地方。”说完， 李星北看了眼灰霁， 冷冷道，“你要来就来吧。”

半个小时后，轿车停在了郊区公园的半山腰。李星北下车叫颓不流出去谈话， 灰霁还想跟着， 被颓不流一个眼神制止了。

山腰只有一个小停车场，遮蔽性很好， 现在又是工作日，几乎不见人烟。

颓不流一直走到观景台的栏杆旁边：“说吧， 找我什么事？”

李星北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取下墨镜和口罩。然后他抬起了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慎重：“我想让你当我和我哥的经纪人。”

“经纪人？”颓不流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我已经有灰霁了。”

李星北：“先别急着拒绝，你可以听听我的条件。”

颓不流：“你说。”

李星北：“报酬是1000万的签约费。”

颓不流：“这对你来说不是合算的买卖。”

“当然，我们也有条件。”李星北补充， “我需要你向公司提出这件事，而我和我哥会表现得毫不知情。”

“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是你们要从李异手里离开？”颓不流好奇， “可你们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孩子对父权的叛逆？亦或是高级别的离家出走？”

李星北似乎对此相当抵触，打断了他的揣测：“原因不重要，你先告诉我你答不答应。”

颓不流：“条件很诱人，但我需要知道原因才能做决定。”

“原因很简单啊，”李星北突然笑了起来， “我就是单纯不想被老头儿管着而已。”

没等颓不流回答， 李星北就吐出了一大堆埋怨：“你是不知道他有多烦，管天管地，还管我晚上夜不归宿。我真是受够他了，听说你不干涉艺人的私生活，正好一拍即合。”

颓不流：“你哥也想解约？”

“我哥？”李星北愣了一下，这才若无其事道，“那当然，我哥和我一起的。怎么样？经纪人你考虑一下呗？该给你的我一个不少。”

颓不流静静地看了他半响，还是摇头：“不了。”

“为什么？”李星北皱眉，“难道你嫌弃钱太少了？可1000万是你之前亲口说的价格。”

“不是，我只不喜欢有人向我撒谎。”颓不流看着李星北的眼睛，平静道，“等你想好哪天对我坦白，可以再来找我。”

说完后他转身离开，没再看李星北一眼。

身后，李星北抿了抿唇，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下山后，李星北找了个路口把人放下：“我不能送你们回公司，你们自己让司机来接吧。”

颓不流下车，打电话让池路阳过来接他。

“这就是他求人办事的态度吗？就这样把你扔在路边，”灰霁扫了眼过往车辆，毫不客气地贬低，“就算事情没谈妥，他的行为也太难看了。”

颓不流：“你知道我们没谈妥？”

“不知道，随口说的，”灰霁双手插在裤兜里，语气酸溜溜的，“毕竟我都不知道你们聊了什么。”

“想知道？”颓不流挑眉。

“一般，无聊问问而已。”

“哦，那我不说了。”

“……”

“行吧，”灰霁终于败下阵来，认真道，“我确实很想知道，李星北找我经纪人，有什么正事要谈。”

他说得很慢，最后几乎更是一字一句，带着深深的怨念。

颓不流：“他让我当他经纪人。”

灰霁：“！”

他就知道李星北不安好心！

颓不流：“但是我拒绝了。”

“还好拒绝了，”灰霁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表情又严肃了起来，他看向颓不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慎重，“李星北不是好人，你最好别和他扯上关系。”

“不是好人？”颓不流挑了挑眉，“你知道什么？”

“公司里大家都知道啊，”灰霁一项项细数，“性格恶劣脾气差，还私生活混乱，乱搞男女关系。”

以上这些传闻颓不流确实有所耳闻，但没想到都传到灰霁耳中了。

也无外乎网上对李星北风评严重两极分化，喜欢的喜欢到了骨子里，讨厌的连提起他名字都会厌恶。

颓不流：“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灰霁细细打量着颓不流的表情，见对方没有怀疑，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然而以上都是次要原因，他真正制止颓不流的原因是，李星北将会在未来犯下杀人罪行。

上一世灰霁出道时间晚，和李星北没有直接接触，只是在新闻中看到，4个月后的除夕，曾经火极一时的双胞胎之弟李星北，因为故意伤害罪入狱。

而他杀害的人，是他的经纪人兼亲生父亲。

其中原有他无从得知，但他不愿意颓不流被他们牵连，陷入困境。

很快，司机过来接他们回公司。

颓不流刚回办公室，门口的周秘书就迎了上来，神情焦急：“颓部长，总裁有事找你，请跟我走一趟吧。”

颓不流点点头，又让陆阳把生活助理介绍给灰霁，转身进了永保胜办公室。

“小颓啊，你来了？”永保胜正在喝茶，见颓不流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来来来，李异送了我两盒老山参，你拿一盒去尝尝吧。”

颓不流没有兴趣，拒绝：“不用。”

“哎呀，不要和我客气，”永保胜直接把东西塞进他手里，又说道，“你拿回去泡水喝，对男人身体好。”

颓不流顺手把人参放在一旁，平静道：“找我有事？”

永保胜摇头，仿佛只是拉家常：“没什么事，就是灰霁出道这么几天了，我还没恭喜你呢。”

颓不流：“同喜，正好我兑现了承诺，过来找你解约。”

解约两个字一出，永保胜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又很快笑了起来：“真不考虑留下了？我重新给你一份合同，保证哪里都是最好的。”

颓不流：“不留。”

“我是真的珍惜你这个人才，我手下没有一个有你能干的，”永保胜似乎真的很舍不得他，频频抛出橄榄枝，“只要你留下，我有套海景房，还有一辆车，都可以给你。”

颓不流还是摇头：“很诱人的条件，但是我拒绝。”

“那么灰霁呢？”永保胜看着他眼睛，试探道，“灰霁可是你亲手带出来的，他事业才刚起步你就把他甩给别人，你舍得吗？”

颓不流罕见地沉默了下来，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他确实也犹豫过。

做别的项目是与商品交流，可以轻而易举地结束。而成为经纪人却是与人合作，相处久了，就不可避免会产生感情连接。

但颓不流只是短暂的迟疑，他有自己的人生，这点细微的感情牵扯，还不足以让他停留。

颓不流看向永保胜，平静道：“我现在只是提出辞职，等我在下个月做完工作交接，相信池路阳可以独当一面。”

“唉，既然你一定要走，那我也不继续留你了。”永保胜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颓不流，之前提交的辞呈，盖章签字，“你今天就可以办离职了。”

“今天？”颓不流动作微顿。

正常辞职流程都是提前一个月提出，做好各项交接工作才正式离开，没有这么急急忙忙把人赶走的。

“我还没有做好交接，”颓不流提醒他，“这么走是对公司不负责任。”

“你对公司有什么责任？”之前求着他留下的永保胜，此刻却拉下了脸，“既然都要走，就别在这里死皮赖脸了。”

颓不流没有被他激怒，只是陈述事实：“我需要交接时间，手里还有几个灰霁的项目在沟通，池路阳也还需要时间成长。”

永保胜不耐烦，敷衍道：“灰霁给李异带，你手头的项目全都交给李异，至于那个叫池路阳的，他之前不是新媒体事业部的？调回去就行了。”

颓不流皱起了眉：“你这是完全推翻了我们之前改造公司的努力，让优优娱乐再次回到粗放增长的野蛮时代。”

“那又如何？”永保胜不以为意，“对优优娱说，这样才是最好的。”

颓不流心有不悦，但说到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永保胜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他也无话可说。

“随你，”他转身离开，不再多言。

“哦对了，”永保胜却再次开口，不疾不徐道，“至于你妹妹，就让她下半年参加选秀吧，正好她做了心脏手术，也可以为公司挣钱了。”

“我妹妹？”颓不流脚步一滞。

“你该不会忘了，你妹妹还有经纪约在我手里吧？”永保胜拿出一份合同，肥硕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要不是因为这份合同，你以为你妹妹能在医院住那么久，能接受到这么好的照顾？”

颓不流拿过合同一看，颓音身上竟然也背着一份经济合约，和灰霁同款1000万违约金！

“永保胜，”颓不流按住合同合同，神情陡然冷峻，“你是在激怒我。”

颓不流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哪怕永保胜早有准备也下意识发憷，缓了好几秒才故作镇定道：“是你自己不答应留下的。”

前提是他不知道颓音的这份合同。

小说中无足轻重的配角，自然不值得花费作者笔墨描写。恐怕不只是他，就连颓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背着这份合同。

颓不流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过了好几秒才终于抬头，沉声道：“把颓云的合约解了，我既往不咎。”

“颓不流，你是不是搞错了主客？”永保胜笑了起来，洋洋得意，“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颓不流凝眉：“我把灰霁带到出道，还接了好几个商业项目，给你创造的价值远超这两份合同。”

“你真以为我是做慈善的？”永保胜挑眉，“你让我解约就解约？”

看着永保胜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颓不流陡然冷静了下来。

不对劲。

永保胜有出轨把柄在他手里，按理说不敢如此放肆。难道说这一点已经不足以威胁他了？

颓不流打量着眼前的永保胜，皱巴巴的衬衫，眼下挂着两个乌青的眼袋，角落里，还放着一盒给小女孩儿准备的娃娃礼盒。

颓不流心中已有决断，他挑了挑眉，似乎只是闲聊：“你太太把你赶出了家门？难道她知道周秘书的事情了？”

此话一出，永保胜霎时变了脸色：“我就知道，颓不流！是不是你告的密？！”

“我还需要靠这个把柄威胁你，告密对我来说百害而无一利。”颓不流摇头，“你应该想想，除了我还有哪些有心人。”

确实，颓不流没有必要做这件事，这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么还有谁呢？

离间他们夫妻，坐收渔翁之利……？

“你还知道什么？”永保胜抬起头，目光防备。

颓不流摊手：“我可什么不知道，毕竟我都离职了。”

永保胜：“颓云的合同还在我手里！”

“我当然知道，”颓不流神情淡淡，满脸无所谓，“但既然你这么喜欢颓云，那你就留着她给你工作吧。”

这次轮到永保胜懵了：“你、你什么意思？”

“你第一天认识我？”颓不流垂眸看他，十足的斯文败类，“我这个人一向利益至上，既然颓云不能带给我价值，那我留着她也没有必要了。”

“所以你就这么走了？”永保胜难以置信，“她可是你亲妹妹！”

“你倒是提醒我了，”颓不流转身，可谓彬彬有礼，“那你可要好好努力培养她，等她红了，我也就飞黄腾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