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夜突然抬眸，伸手抓住暗的衣服猛地将他拉近自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他声音微微嘶哑，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我吗？”

“你给过我选择了吗？”

暗平淡无波的碧瞳倒映着百夜的样子，他们对视着，就像一个人站在水面，一个人站在水里，明明很近，却无法触摸。

时间没有给过选择。

“很多时候，我们从来都没有选择。”

就像他第一次听到系统的声音的时候，好像是那样的渺远，却又如此的近。

【恭喜触发隐藏任务，已检测到隐藏boss。】

百夜此时有一瞬思考过，隐藏boss是什么？但他有很熟悉的，被安排的感觉。

百夜和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百夜别无选择，而他，从没有考虑过选择。

“但你要认为我走投无路了吗？”

百夜另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庞轻轻的抚摸着，他透过暗看向飘在原处神色不明的笔仙，随后视线又慢悠悠的扫向苏宁淮，手下微微用力，在暗俊美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比较鲜红的痕迹。

暗听到他说：“才不是。”

百夜把手缓缓移到了他的胸前，然后轻轻一推，暗顺着他的力道就倒了下去。

“所有的顺从只不过是力量还不够，我向来秉持着默默积蓄力量，然后再给他致命一击，最好，永远毁掉。”

百夜走到了暗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从来都不会温和顺从、遵守规则，究竟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认为我会顺从别人的安排？”

暗面无表情的躺在地上，微微颔首：“百夜，这不是规则。”

百夜笑着歪头，语气平淡：“当然，我知道。”

百夜蹲下身，用左手覆盖住暗的眼睛，于是暗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色，他看不见了。

“可是啊……”百夜声音像是无处不在，准确的传入了暗的耳朵里，甚至还能听出他的一声轻笑，“你有一套内定的程序和规则，计算着无数种会发生的可能的结果，并根据他们结果的影响判断轻重，然后再用最高的机制，选出你认为的最好的一个结果，并把这个结果抛给我，你把这叫做选择。”

“你给我记住了。”

百夜声音突然冷淡了下来，他像是在对暗说又不像。

“我不需要你给我的任何选择，这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百夜似乎念了一个名字，但太模糊了，他们并没有听清，“我讨厌你的程序。”

“我讨厌。”

暗并没有理解，在他看来，他确实给了百夜选择，选择的结果无关重要，无论他选择什么，故事的结局从来都是注定的。

小红帽被猎人从大灰狼的肚子里救了出来，乌龟跑赢了兔子，白雪公主嫁给了王子，灰姑娘丢失了她的水晶鞋……

哪怕百夜希望他活着，实际上暗早就死了。

人类世界有一个很火的议题，那就是……

【故事的结局究竟重不重要？】

【如果有一个很好的故事，却以一个烂透了的结尾结局结束，那这到底是一个好故事，还是一个烂故事呢？】

【比如说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或者是一次没有目标的旅程……】

【一个故事的结局，到底重要吗？】

人类往往有两个观点。

一个观点是，故事的结局很重要。

另一个观点是，故事的结局并不重要。

反方有一句话：“结局只是一个宿命的告别，故事并不会因为有或没有结局而改变其价值和意义。”

在暗看来，故事的结局并不分好坏。

他无法理解百夜，就像他永远无法理解痛苦到底只是心碎，还是别的什么更深远的东西……

有些故事，结局或许会令人意难平，或许会令人悲愤，但他们的过程值得人歌颂，哪怕他有一个不完美的结局，人们仍会因为他精彩的过程，有趣的立意而高度赞扬。

“知道为什么机器代替不了人类吗？”突兀地，百夜问起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百星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星球，科技水平是现在地球的几十倍，可是为什么，机器代替不了人类？

“机器人能够把人类的情感输入系统中，通过人工智能的方式筛选、判断人类现在的情绪，选择怎么进行交流。”

“但是，机器人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独有的思想、创造力、感情。”

“尽管科技和智能对人类有很大帮助，但实际上这些都是人类探索精神和独创思维所带来的结果。同时独创思维又与想象力、创新能力结合在一起，不断发挥科技能力来为人类服务，使人类不断走向更好。”

苏宁淮表情已经有点控制不住的崩坏了，因为在百夜的面前，缓缓的凝聚成一个很小的人影……

百夜声音顿了顿，突然转向视线，眼睛不受控制的睁大。

“你……”百夜声音有些颤抖。

那人影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脸上带着稚气却板着脸，一双碧色的眼眸中翻映着数据，身上穿着纯白色的t恤。

那孩子就静静的看着他，没有意外，没有惊喜，甚至是近乎冷漠。

“你不该在这里。”他说。

百夜僵着脸，他想扯出一个笑，但他这是第一次失败，于是他放弃了，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该在这里，又该在哪里？”

1号觉得有些不妙，在那人影出现的一瞬间。

【退出这里。】1号突然在百夜的脑海里开口。

但很明显，百夜无视了。

【离开这里。】这还是第一次，1号同一个内容重复了两次，但也是第一次，百夜并没有理1号。

那孩童的脸仿佛不似真人，如果在面前跟他对视的人不是百夜，再看到他眼睛的一瞬间，就能明白，面前的，根本不是人。

“我的所有数据计算结果告诉我，你并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是你的世界。”

“人类给这种情况称之为意外或者失误，但我的系统不会出错，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百夜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才问：“在你的程序里，你遇见我的可能性为0%是吗？”

“正确。”

这一声“正确”在百夜听来十分的刺耳，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百夜，百夜的情感并不在他统计的范围内。

“对于这一结果，你会感到惊讶吗？”

不出意料的，他冷漠无情地批判：“错误。”

“惊讶是一种更高的程序系统，对于我安装的情绪系统来说，这并没有达到值得我惊讶的程度。”

百夜下意识的掐住手心：“百星的情绪系统，是禁忌。”

情绪系统，真正名称为，s-5-情绪植入-创造模拟-高级系程序统称。

s开头的项目都是百星的禁忌，如果没有各国同意，没有人会启用。

毕竟，百星的第一次黑暗时代，就是因此而引起的。

情绪系统并不是地球上的情绪模拟系统，而是像记忆提取网一样，详细记录了每一个人的情感波动的脑电波情况，再不断的将人的意识融合于系统中，像一个网络世界一样，经历人的一生。

这个系统的实验，经历过1200次，失败过58次，其余的是令人震惊的无结果。

无结果并不是等于同于失败，相反，这更恐怖，因为系统上并没有成功，但是所有记录都是合格的，而失败不仅是在网络世界中记录不合格，更是容易摧毁人的意识。

人或许不应该小看机器，因为他们的大意，第一次黑暗时代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