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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着他。
一位便衣一把拉住了他的双手,指着他手脖子上的铐痕,笑着说:“好一个中学教师!说,你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物理教师有嘴难辩,便跟了两个便衣往前走。走进派出所,他一眼看到不久前认识的那位威武警察。他也认出了你。便对两个便衣说:
这是个神经病,放了他吧!”
物理教师暗暗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走出派出所,一心一意想回家。他想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方富贵把脸还给我,要死要活随他的便,我的位置是第八中学高三班的砖头讲台。
他沿着街道边缘走着,在一块摆着出卖的穿衣大镜片上,不幸发现了自己的容貌。他穿着一身又肥又大、沾满血迹的屠户服,头发雪自纷乱,面孔上全是青红皂白。他连自己都不认识啦。
他找到过去的学生马鸿星,想借几个钱拾掇拾掇自己。马鸿星反复盘问他,还是不敢肯定。他说:‘·怎么说呢?听说话的声音,听您介绍的情况,您好像是张老师。可看您的外貌,跟张老师又不太像”
“我的好学生!”他哭着说,“老师遭了大难,不然也不会求你。你就权当施舍一个叫花子吧!帮帮老师度过这一关!”
他说着说着,竟不由自主地跪下去。马鸿星慌忙把他架起来。
马鸿星:“老师,学生不便问您的个人生活问题。但看您的情景,确实非同一般。我送您二百元,您先去买身衣服、理理发、洗洗澡、换换眼镜片,以后的事,咱们慢慢想办法。”
物理教师把那二百元钱紧紧地擞在手里。像擞着通向幸福大门的钥匙。他越过了一家商店又一家商店。并没有什么人胆敢把他拒之于店门之外,但他感到每一座富丽堂皇的商店大门,都像一座敞口的坟墓,他不愿意进坟墓,于是他在大街上徘徊。在某个行人稀少的时刻,他听到那些金黄色的白杨落叶在双落过程中与空气摩擦、在落地时与地面碰撞、在地面上散发残存的水分时发出的音响。这又是一首缭绕不绝的金黄色音乐。他并不是矫揉造作地玩弄“自由联想”,而是情真意切地、想回避又回避不了地联想到了白杨树开花季节,那几乎决定了他一生命运的辛辣气味。
他不忍心践踏那些静静地躺在水泥路面上的金黄落叶,但又必须践踏那些金黄落叶,因为他不可能搬着脚行走,也无法选择道路。
在河边的白杨林里,金黄色的音乐像埃及的金字塔一样辉煌壮丽。金黄色的阳光从枝叶扶疏的树冠里直射下来,照翅着遗地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