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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反正死人的事不新鲜,史六妗子是在年前死的,拖带了一群老汉老婆儿去做伴。老人们都不抗饥,头一天还见谁谁在院里晒太阳哄孙子,下一天就挺在门板上了。
孙克贤的老伴死了后,他就念叨:“你看他还非不死!你看一口汤就能让他存住一口气!他活着有啥用啊!可他不死你也不能把他掐死!真掐死他他也没啥说的,就是他儿孙日后良心老沉。”
他这是替他儿子们在说话。
他的大儿子孙怀玉听着太刺耳,啐他一口说:“谁掐得动你?真有那心去使耗子药呗。”
孙克贤接着唠叨:“他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呀,有那胆也舍不得呀。他是废物囊揣,舍不得药死自个儿,舍不得那五斤白面呀!”
孙怀玉一听,腻味坏了。孙克贤知道孙怀玉一直藏着五斤白面,要到最难的时候才吃。孙克贤老伴快不行的时候,孙怀玉和他媳妇说:“不中咱用那白面给妈搅碗汤吧?”他母亲一下子就睁开眼,坐起来,说她好着呢,就像他们这样五斤面都存不下的败家子,搅了面汤她给它泼地上。那天半夜,母亲就去了。
孙克贤一辈子尖脸高鼻,现在脸肿成了罗汉,两眼一条缝,鼻子也平了。他见儿媳妇真把面拿出来,背着儿子要给他搅面汤,他用手抓住面口袋的口子。三个孙儿孙女都不出门了,以为马上能喝上面汤,儿媳轰他们:“面汤是给你爷喝的。看你爷肿得,一手指捺下去,到下午还见个坑在那脸上呢。”
孙儿孙女们懂事地都站起来,躲出去,叫他们爷爷心安神定地喝汤。
孙克贤笑笑说:“别搅汤了,我喝不下。”
儿媳说:“怀玉下地去了。”
孙克贤脖子一梗:“我怕他个龟孙!我是真喝不下,就想喝碗酸汤。”
儿媳为难地在厨房里打转,酸红薯叶早掏完了。儿媳又转到村里,转到街上,回到家手里拿着用头巾兜的白土,告诉公公,好多人家都说这东西烙饼吃着不赖。孙克贤的儿媳把白土和上水,揉了揉,揉不熟,她叫小儿子回来给她摔。小儿子前几年还玩尿泥,把白土摔得又韧又光。她学着村里人把白土擀开,擀成一张饼,放在锅上烙。幸亏怀玉落后,她家的大铁锅才没献出去炼钢,不然也得像其他人家一样另置新的。食堂在去年底散伙,她家也去哄抢伙房的厨具,但什么也没抢到。
她把锅在灶上慢慢转,这白土的烙饼也看不出生熟,也闻不出焦没焦。孙克贤在窑洞里问:“做啥呢?恁香!”
“还不知做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