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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我害怕自己的新项链会给人从脖子上扯下来,丢掉项链我会受到惩罚的。我转身就逃。但老人把口袋往路上一摊,站在上面。我挪不动口袋,因为那个人太重了。我身子紧紧贴住篱笆墙,尽管我知道这会弄脏我最喜欢的裙子。接着,巨石把我盖住,它像绒毛一样柔软,一点也不坚硬。高楼大厦摇摇欲坠,倒下,像戏剧中的正面主人公,慢慢地走向毁灭,辉煌地死去。瓦砾并没有让人感到疼痛,而是像温暖的绒毛、轻柔的羽毛一样将我盖住。这是一种温柔惬意、半真半假的拥抱。从废墟中站起了衣衫褴褛的女人们,其中一位是塔诺波拉太太。她们唱起一首东方歌曲,好像是我参加父亲葬礼时在比库尔医院太平间外面见到的那些雇来的悲悼者。成千上万的孩子们,正统派犹太教的孩子们,身穿黑色华达呢、身体单薄的鬈毛孩子们,一言不发地从阿赫瓦、盖乌拉、桑海迪里亚、贝特以色列、梅沙阿里姆、特拉阿兹阿鱼贯而出。他们定居在废墟上。他们在废墟上寻找着,心怀叵测地寻找着,情绪十分高涨。若是不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观察他们的确很难。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分子。一个孩子身穿警服,站在一座独立建筑的破平台上。他见到我在路上躺着,欣喜地放声大笑。这个孩子很俗气。我瘫倒在路上,看见一辆橄榄绿的英国军车徐徐开来。炮塔上的喇叭传来希伯来语广播。那声音冷静浑厚,颤巍巍地传到我的脚边。它在宣布宵禁令。擅自到户外者格杀勿论。医生们站在我身边,因为我倒在路上,起不来了。他们讲波兰语。他们说:“有瘟疫的危险。”波兰语曾是希伯来语,但不是我们的希伯来语。帽子上饰有红圈的苏格兰宪兵等候着两艘英国驱逐舰“龙”号和“虎”号上的血红帽子的增援。突然,穿警服的那个孩子从平台上飘落下来,徐徐地落到了人行道上,好像巴勒斯坦的最高行政官坎宁安将军暂停了万有引力定律。他徐徐地向着废墟飘落,飘落。我叫不出声来。
两点钟之前,护士把我叫醒。用吱吱作响的小车把我的儿子推来喂奶。梦魇依然纠缠着我,我哭个不停,甚至比正在呜咽的东方女人哭得还要厉害。我边哭边透过模糊的泪眼请求医生向我解释:我的孩子为什么还活着?他是怎样逃离劫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