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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
在冷饮店,赵广陵找了个最靠里的位置,赵豆芽却要坐正对着大门的那张桌子,仿佛是要一个城市的人都看得到他们在吃冷饮。赵广陵为兄弟仨各要了一份冰激凌和加冰块的橘子水,自己只要了一份柠檬水。还说雪糕我们等会儿带在路上吃,一边走路一边吃雪糕,那才叫威风、阔气,对吧?我们还要给你们的妈妈买一条带回去。豆荚毕竟年龄小,吃得小嘴“嘶嘶”响,一会儿问冰是怎么做成的,一会儿又问雪糕里有没有天上的雪。赵豆芽的心思并不在冷饮上,眼睛老往店外的大街上瞅。赵广陵心里酸酸的,这三兄弟从没有下过馆子,没有出过昆明城。刚才豆荚问重庆大不大,是不是很热闹?院子里刘四娃的爸爸去重庆出差,带回了一种米花糖,好吃得不得了。老二豆角争论道,不是米花糖,是花生糖。那里面的花生是甜花生,不是爸爸带回来的那种生花生。爸爸你去过重庆吗?你吃过花生糖吗?赵广陵苦涩地笑笑,摇摇头。他看到了豆芽眼睛里鄙夷的目光,那时他太想说,小子,别以为老子没见过大世面,你爸爸当年在重庆的时候……
父子四个风风光光吃了一顿冷饮后,第二周家里就捉襟见肘了。本来也不至于那么艰难,只是因为冬季到了,孩子们都要添换季的衣裳。都在长身子的阶段,尤其是豆芽,裤脚仿佛永远在脚腕上面晃荡,衣襟下摆年年遮不住肚脐。往年家里都是老二拣老大穿不了的,老三又拣老二剩下的。舒淑文总有办法拆拆补补,以旧换新。但这一年豆角闹着要一件绒衣,豆芽则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要一双回力球鞋。舒淑文狠狠心,都答应了。其结果便是,家里连续两周没有见油荤。
第三周是冬至,农场杀猪,监狱里的干部职工和留队人员每人可分得一份红烧肉。赵广陵跟自己的两个徒弟商量说,这次你们的那一份都让给我,下次我还你们。家里孩子做梦都在吃肉。到周六晚上,赵广陵兴冲冲地在家人面前打开满满一搪瓷缸红烧肉,就像打开基督山伯爵的藏宝洞。士兵们,站好队,我们打牙祭了。他自豪地宣布。
那是一个赵广陵夫妇终身也难以释怀的夜晚。昏暗的白炽灯下,豆芽站在桌子边,豆角和豆荚坐在桌子上——为什么要让他们坐在桌子上,夫妇俩也是一辈子没有想明白。赵广陵一手持搪瓷缸,一手拿一把小勺,一勺一坨红烧肉,从最小的弟弟开始,一遍又一遍地轮番喂。他还带回来一摞饼子,那也是他攒了将近一周的,有些饼子已经干硬了,舒淑文在一边将它们一块块掰下来,蘸红烧肉的肉汁再喂进孩子们嘴里。夫妻俩你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