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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幻想,自己编造的大骗局里打转转。这一大摞纸,是他几年来写下的有关这条河的资料,还有几张工程设计图纸。尽管多年后他对那幼稚的设计害臊得慌:那种图纸送掉了一个小伙子的性命。但那时,这堆纸就是他的命根。
阿尕看着它们,咕噜道:“撕碎它!烧掉它!”
“你再说一遍?!”我狞笑着。
“统统撕碎!”
“你敢吗?”
她挑衅地看我一眼,闪电似的抓起那卷图纸。“你敢,我马上就杀了你!”我张开爪子就朝她扑过去。这一扑,是我的失策。她是不能逼的,一逼,什么事都干得出。只听“哧啦!”老天爷。
“为了它!为了它!全是为了它!流血,流那么多血呀!”她的双手像抽风一样。一会,地上便撒成一片惨白。
我不知我会干些什么,只觉得全身筋络像弹簧那样吱吱叫着压到最顶点。她黑黑的身形,立于一片白色之上,脸似乎在笑,又似乎在无端地龇牙咧嘴,露着粉红色的牙床。她以为她这么干彻底救了我。我头一次发现这张脸竟如此愚蠢痴昧。我不知举起了什么,大概是截挺粗的木头,或是一块当凳子坐的大卵石。下面就不用我废话了。
她倒下了,双手紧紧抱着一条腿。我到死也会记得,她那两束疼得发抖的目光。
以后的两天,我再也不看她一眼。她最怕我这种高傲而轻蔑的沉默。我用沉默筑起一道墙,她时时想逾越。她抱着伤腿,艰难地在地上爬来爬去,煮茶,做饭食。我那时哪会知道,她的腿已经被我毁了;我更不知道,她腹中已存活着一个小东西,我的儿子。
第三天,下头一场雪了。天麻麻亮时,我醒来,见她缩在火炉边,正瞅着我。我在毫无戒备的熟睡状态下被她这样瞅,真有些心惊胆寒。我想她完全有机会把我宰了,或像杀牛那样,闷死它,为使全部血都储于肉中。我翻身将背朝她。一会儿,我听见她地爬过来,贴紧我,轻声说:“何夏啦,我死了吧。”
我厌恶地挪开一点。她不敢再往我身上贴了。她说:“我晓得,我还是死了好……”
我头也不回,又轻又狠地说:“滚!”
她不作声了,我披衣起来,就往门口走。她黑黑的一团,坐在那里,僵化了。这个僵化的人形,竟是她留给我最后的印象。
我揣着她做的干酪,在雪地里闲逛一整天。河正在结冰,波浪眼看着凝固,渐渐形成带有波纹的化石。等天黑尽时,我往回走,远远看见帐篷一团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