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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问他话,便头也不抬地大声回答:“胜利果实!”
史老舅说:“对,那是分给咱下中农的胜利果实,敢来碰我骡子一根毛,我使斧头剁了他!”
“反动派太猖狂了!”史冬喜大吼一声。
大家也跟着大叫:“把反动分子捆上!捆上捆上!……”
蔡琥珀用铁皮喇叭喊:“大家安静!大家都发言!发了言咱们再看该捆不该捆!……”
人们稍微给捺下去一点,屁股又都坐回到鞋上、帽子上、土地上。
史老舅趁乱把烟袋锅掏了出来,正装烟,史春喜跳上去,一把把他烟袋抓下来,说:“群众叫你抽烟吗?刚才还不叫你抽哩!”
史老舅一看,十七岁的侄子居然当众撕他老脸,一巴掌推在春喜胸口上。春喜“噢”的一声叫起来,人蜷成大豆虫。和他一块儿的小伙子们全上去了,推搡着史老舅:“你还有理了?!哎?破坏农业社,还推人!……”
“我是他亲叔,他小时我还揍过他哩!”史老舅给推得在小伙子们中间打醉拳,“我咋破坏了?我不偷不抢,惹不起躲得起,我破坏啥了?!……你下恁大劲推我?我比你爹还大一岁呢。”
葡萄只是瞅着春喜。他慢慢直起身子,手还虚虚地摸住胸口。她想,还真准,那一铁锨划烂了他的胸口,差一点要了他十七岁的小老命。
二孩、三孩和他们两个姐妹都起来了,跑上去护着他们的爹。他们的爹是落后、丢人,让他们羞得活不了人。但爹还是爹,不能吃人家的亏。二孩、三孩有不少朋友,他俩一招呼,呼啦啦全跟着上去,要把史老舅搭救出来。
史老舅一看势头不妙,立刻耍赖,眼一翻,就往地上躺。二孩见他爹的死相,也不知真假,对三孩大喊一声:“三孩,咱爹不中了,报仇啊!”
不久一个大场院全是踢踢踏踏的脚,扬起半天空的黄土。史老舅躺在地上装死,他的儿子们闺女们以及他们的朋友们和村里人撕作一团。葡萄还坐在原地,手上飞快地打着草帽辫。她眼前就是一大片沾着泥巴的脚,进进退退,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反正这场院常有这样撒野的脚,分不清张三李四,打孽、打日本、打汉奸、打地主富农、打闹玩耍……
辩论会开到不少人鼻青脸肿才散会。人们指着被抬起的史老舅说:“那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葡萄站起身,嘴里噙着一根麦秸,扑嗒扑嗒地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往家走去。春喜和那伙小伙子走在前面,说着春喜报名参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