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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没有一个不麻烦透顶。可在家里我却成了最不讨人喜欢的孩子。我人又小又聪明,总说些父母不喜欢的字眼,我喜欢书,我想看书。我的老师会夸我,但我父母却老揍我。我讨厌干农活。在学会‘离家出走’这个词之前,我就已经动了这种念头。当时我才三岁,假如那时我真的拎个包从家里跑出去的话,说不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因为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到哪儿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来不思考,我们从小就是这样被养大的。我们也反刍,就像牛一样。我们什么也不说。我母亲就是这样,什么也不说。为了能在学校待下去,我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毫无价值。我是我们兄弟中间唯一一个这么做的。我很庆幸前面有三个哥哥替我挡着,否则我父亲决不会允许我这样。”
“你好像还有个姐妹吧。”我记得。
“是妹妹。在学校我倒是颇招人喜欢,可在家,尽管我某些方面比几个哥哥强,我还是总被嘲笑。母亲去世以后,情况变得更糟了。”
“她怎么死的?”
他顿了顿,似乎对我的主动参与还不太习惯。“流感。五天人就没了,没法呼吸。那声音太吓人了。我从门缝里看见一条光禿禿的腿从床上伸出来,悬在床边。那条腿惨白惨白的,白得发青。”在那段时间或者那些天里,我总是随着他的声音入睡或苏醒。
“刚上船的时候,我脑子里乱成一团。当时,我刚在斗布部落和巫师们在一起待了二十三个月。回到悉尼没几天,我便向一个我一直当女朋友对待的女孩求婚,可她拒绝了我。离开斗布之前,为了保佑我爱情顺利,有个巫婆还特意为我施了法。看来不大灵,嗯?那时的我不想再与女人或人类学有任何瓜葛。在船上的头一天晚上,晚餐的时候我听见内尔在一张大桌旁高谈阔论,我就知道她一定刚刚有过一次很成功的考察,而且还有一些关于人性和世界的无聊发现。其实我当时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些玩意儿。但我偏偏是那条船上唯一一名年轻男性,有几个爱管闲事的老太太怂恿我和她一起跳舞。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在这里我都喘不上气了’。我告诉她,我也一样。被关在房间里的我们都染上了某种幽闭恐惧症。后来我们便找机会溜出来,到甲板上散步。那是我们许多次散步中的第一次。我觉得那天我们肯定在甲板上走了一百六十多公里。她有个朋友正在马赛等着和她见面。而我想让她留在船上,和我一起前往南安普敦。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是最后一个下的船,她那位朋友见了我,就明白她已经被我俘虏了。我能从她脸上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