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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蒙蒙亮,马房里就亮了一盏灯。灯在浓重的寒气里明灭不定。
回鹘对天气向来有"早穿皮袄午穿纱"之说,天气变化之大,更不同于中原。
马房中的马还在闭眼站着,沉睡未醒。一个马夫俯在地上,一手拄着地,一手用小铣用力铲着早冻成硬块的马粪。铲不动,就用手刨,挖出一块仍到一边,很快就叠起了一小堆。一处铲完了,他又一手撑地,拖着双腿去铲另一处。
边塞将士均十分辛苦,这个马夫想必也不例外。
突然,马群起了一阵骚动。马夫抬头,看见明灭的风灯下站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如雪的女郎。这个一尘不染的人,来到这样肮脏的马厩,的确让人惊奇。可马夫却没有一丝惊讶,又默默回身清理起马厩来,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她和那些马并没有什么两样。
过了很久,只听一阵"唰唰"之声越来越快。他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想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在洗着马匹。一桶刚从井里提回的水放在她身边,她正挽着袖子,用刷子用力刷着浑身是泥的马。泥水溅了她一身,可她仿佛什么也不在乎。
"你……终于还是找到这儿来了。"马夫终于开口了,叹息,"何苦呢?"
她的手未曾停下,咬着牙:"因为我愿意!"
她一口气刷了七八匹马,才停下了手,回头看着那马夫,眼中隐隐有泪。他也在看她。只要有人看到过他,就决不会再认为他是一个马夫。他的脸英挺明朗,线条刚毅,眼中更有一种叱咤风云的气度——
可他的额角,烙着一青灰色的"囚"字,很显然,他是一个发配戎边的犯人。
白衣女郎在他身边坐下,丝毫不顾地面的肮脏,她低了头,仿佛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沉默——那种沉默仿佛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只要在他身边,哪怕他不对她说上一句话,她也已然觉得幸福。
看到他拖着伤残的腿,吃力地清扫地面,她吃惊的脱口:"你的腿还没好?"
"那四十军棍打得可真厉害啊……"她从怀中掏出一把膏药,小心翼翼地去敷在他腿上,一边喃喃地低声骂,"于都统这老浑蛋,一心与你为难,简直是个……"
那个马夫缩回了腿,仿佛忽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