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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亲戚。我迁回故乡的时候,我父亲早已故世,但我常常同这位义父往来。他是前清秀才,诗书满腹。有一次,我把新出版的《缘缘堂随笔》送他一册,请他指教。过了几天他来看我,谈到了这册随笔,我敬求批评。他对那时正在提倡的白话文向来抱反对态度,我料他的批评一定是否定的。果然,他起初就局部略微称赞几句,后来的结论说:“不过,这种文章,教我们做起来,每篇只要廿八个字——一首七绝;或者二十个字——一首五绝。”
我初听到这话,未能信受。继而一想,觉得大有道理!古人作文,的确言简意繁,辞约义丰,不象我们的白话文那么噜里噜苏。回想古人的七绝和五绝,的确每首都可以作为一篇随笔的题材。例如最周知的唐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催。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两个题材,倘使教我来表达,我得写每篇两三千字的两篇抒情随笔。“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长安买花者,一枝值万钱;道旁有饥人,一钱不肯捐。”这两个题材,倘教我来表达,我也许要写成——倘使我会写的话——两篇讽喻短篇小说呢!于是我佩服这位老前辈的话,表示衷心地接受批评。
三十年前这位老前辈对我说的话,我一直保存在心中,不料今天同窗外的“爆炒米花”相结合了,我想:原来我的随笔都好比是爆过、放松过的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