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傲轩小说网www.axxsw.net),接着再看更方便。
上换下教书的窄裙,套上餐馆的长裤、红制服。女警察在外面说:“你去看过心理医生吗?”
我“哗”一下拉开马桶隔间的门,清醒而坚定地说:“有这个人的。”
怎么会没这个人呢?一夜、两夜,三夜,芝加哥那么多窗泯了燃,燃了泯,它却始终亮在那儿。亮得并不肯定,像灵性和知觉。
我不想和人再讲起它。好比我从不把我最爱的书借给人,人若不懂,书就糟蹋了。我受不了人不懂它。我得认真地悄悄地去寻找,首先要紧的是电话号码。在某个凌晨,我拨通电话,淡说一个:“哈罗”。都会在那一霎感动:原来连孤独自身都不是孤立的,总有一分对称、相伴的孤独。
电话公司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没有邮政编号、姓名,就等于什么也没有。
星期日早上,我用厚粉底遮掉真脸色,步子快乐地下楼去。
我向守门的老爷子问起一幢高度与这座相仿的公寓楼。
“附近?据我所知,这一带没有第二幢这样高的公寓。要么是办公楼?”老爷子说。
我肯定它是公寓楼,说完我推开死沉的玻璃门。
“那一定不是附近!”老爷子在我身后抬杠道。
我朝我认定的方向找。街截止了,却没见那楼。它是比想象的远许多。芝加哥的初秋是淡灰的,绿树都旧了。茸似的雨有点呛人,我怕走坏这双好牌子网球鞋,决定乘几站街车。车上只有七八个乘客,其中一个居然还叫得出我名字。
“不认识我啦?我是虹虹啊,我们在陈老板店里一块做过啊!来,坐啊!”
我记起虹虹来。这个腹上鼓了半只球的孕妇曾经不这么丑,一个傻胖傻胖的墨西哥厨房伙计说她的美是头等,任何残羹他都捞出渣儿攒在一起给她带回家。后来虹虹开始向他借钱,再后来饭店丢了一大笔钱,我们都被拉去做测谎试验。终于来了呜呜叫的警车,那个年轻的墨西哥老乡闪手将一勺滚油泼在自己脚上。他被架上警车时,虹虹在厕所里化妆。
“我先生星期日还上班!有挣钱的时间,没花钱的时间!”虹虹两手插在胳肢窝下,胳膊搁在大腹形成的平台上。我想虹虹千万别抽出手,亮个大钻石出来,偏偏就是颗大钻石;随虹虹手势,它划来划去像颗流星。我又想,虹虹千万别迫不及待炫示自己住什么价房子,开什么牌子车。马上地,虹虹叹气说她家房太大、院太大,像住深山老林。我还想,虹虹千万别一掷千金请我一顿,我却果然被拽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