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的写作与阅读 (第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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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我”既是旁观者也是当事者,两位生活导师的阴谋之所以得到“我”十分默契的配合,完全是由于“我”自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不冒险便是死。
如果说《从陡壁悬崖上探出身躯》还是半蒙昧地、有几分迟疑地卷入阴谋的话,到了《不怕寒风,不畏眩晕》这一章,生存的姿态就更为主动了。在密室中,人奋力挤压自己的肉体,要将时间(生之体验)从里头榨出来。那真是一种将自身往死里逼迫的操练。铁的一般的意志将人体的运动变成了爬行动物的动作,以摆脱地心引力的控制,战胜那连革命也战胜不了的噩梦。生的欲望被谋杀似的手段压制到极限,然后达到最大的反弹。人自身的意志似乎是要逼自己死,操练到最后才知道这意志是绝不允许人去死,这意志要求人非活下去不可。
最最可怕的死亡演出是《在空墓穴的周围》。每一位人间的艺术家,在他那古老的家乡都有一个空墓穴等待着他,逃犯的生活因而不存在苟且。每时每刻,捉拿都在暗中进行。如果不想死,就得抗争,一场接一场的决斗构成他追求的历程。命运是不可能预先知道的,艺术家的原始本能导致他不断犯罪,当罪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命运的轮廓就在昏暗中显现。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会明白自己人生的使命是什么。一次次用血来赎罪,这就是他的生涯。但为什么要这样呢?还是那个时间的问题——他不想马上进墓穴,还要在人间游荡一段时间。父亲不是游荡了一辈子吗?他在咽气前想说出真理,说出终极之美,说出永恒的爱。但这种东西难道是可以用词语说得出来的吗?所以他含恨而死,将答案留给儿子用身体去破译。他曾向儿子指明方向,他告诉青年到故乡去,因为那是本质的所在地,亦即青年欲望的发源地。而那里,古老昏暗的村庄掩藏着杀机,矛盾如箭上弦。所谓命运,所谓制裁,实际上是艺术家内部的精神机制。
垂直切入的写作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这就是充满了绝对性。有冲动就有绝对性,因为死亡意识是生的前提。昏暗的小站里总有一部无人回答的电话;谋杀者要杀死的对象往往是自己;力求排除发声的语言等等等等,这些描述毫无妥协的余地,构成绝望的单向运动。情节,表面的时空关系等通通被排除,一切都要被抽空,一切都得不到回应。这,正是这种小说区别于一般小说的地方。在没有明确时空概念,没有具体人物也没有特色事件的地方,人要干什么呢?人要说话,说那种现存语言产生之前的原始语言,说关于自身的本质的故事。这本书里头的十个小故事就是这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