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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49年,“明梅”已经三年没有开放,“寒梅会”这个民间诗会近乎名存实亡了,更有两个会友家中的孩子战死在前线,哪还有心思来吟诗作赋。战争的阴影尽管日益浓重,但一些老诗友还会不定时地聚一下。让赵迅感到有些蹊跷的是,每次聚会,都少不了市党部的那些人,让大家发点牢骚都不方便。赵迅记得是在《阿Q正传》被禁演不久的一次聚会上,钱基瑞在酒桌上端起满满一杯酒向赵迅道歉,说禁演不是他的主意,是宣传部鉴于形势恶化而下的公文。赵迅当时不端自己面前的酒杯,说这酒他是不会喝的,他怕喝下去后鲁迅先生的在天之灵会骂他。酒桌上有人起哄道,钱老弟要喝三杯赔罪,不然人家赵导演白站在台上挨那些果皮了。钱基瑞果然连往嘴里倒了三大杯白酒,说:“迅兄气可消了?”赵迅仍不搭腔,酒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舒惟麒只好站出来圆场说,你两个年轻人别斗气啦。一场戏,一杯酒;一杯酒,一场戏。人生本就如此。基瑞贤弟在官府做事,自有他官府的规矩,赵迅导演搞艺术的,亦有搞艺术之难。自古坐江山的和写文章的,既是亲家也是冤家。“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国家非常时期,读书人的头颅,就不要去和官府的刀比钢火硬了。来来,基瑞贤弟,老夫陪你一杯。
那个晚上钱基瑞喝醉了,席散时舒惟麒要赵迅送他回去。赵迅开始还不肯,但舒惟麒给他使眼色,让他不得不从命。两人出来要了一辆黄包车,一路无话,到了钱基瑞的家时,赵迅连车都不想下,但钱基瑞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迅兄,今天酒还没有喝够,话还没有说完。你跟我走。”
赵迅无奈,就当今天撞见酒鬼了。两人偏偏倒倒地又来到一家街边小摊上,要了些烧烤小吃和美国啤酒。美国人虽然在抗战胜利后从昆明撤走了,但那些美援物资,似乎永远都消耗不完。
那是酒入愁肠话更愁的一个夜晚。即便是钱基瑞这样一位三民主义的忠实信徒,也在酒精的煽动下哀叹共产主义必将在中国取代三民主义。他说迅兄,我们都是一心想为国家做事的有为青年,过去打日本人,蒋委员长号召我们抗战建国,我们又要抗战,又要建国,容易吗?抗战前期兄弟我在昆明上西南联大,受的是爱国民主的教育,闻一多还是我的先生呢。
赵迅冷冷地说:“你不配。”
钱基瑞红着眼睛盯着赵迅,仿佛马上就要挥过来一拳。但他终于气短了,“闻一多先生不是我们杀的,这个,至少,是党国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帮蠢货干的。哼哼,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