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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顾不上,我只管在牧师夫妇的宅子里尽可能做个安分守己、经济纪录大致规矩的房客。我喜欢这里,我希望被这里长久地收留。
我听牧师太太松软暖和的脚步朝厨房这边来,便加快写支票的动作。
“嗨!”牧师太太出现在厨房门口。笑容将她的面颊向两边推开,直推到她竖起的软乎乎的白绒布浴袍领子上。她是我这些天来看到的最暖和最舒适的人。
我也“嗨”了一声,说:是我把你吵醒的吧?
她走进来,从大玻璃瓶里拿出几块她自己烘的饼干,一面对我说:我倒宁愿你吵一点。你静得有时让人担心。她斜靠着灶台边的小酒吧,毛茸茸的拖鞋一只架在另一只上。鞋面是古非狗的脸。
是不是我每天回来得太晚?”
不是的。有时我听见你出门、你进门心里比较踏实些。她暖洋洋、软乎乎地一笑:我的母亲就有这毛病——她不阻止我们做任何事,但她必须知道我们到底在做哪些事。她得听见我们进门、出门,听见我们在电话上和同学讲一两个小时的废话。所以我晚上听不见你回来,就只能睡着一半。别误会我!我不是更正你,要你吵闹一点;我是在更正我自己。你是个没话说的好房客。
谢谢。
真的。你不会误认为我为你瞎操心吧?
她的确为我操了不少心。替我守着银行,守着电话公司,绝不让他们设圈套给我钻。我从支票本上往下撕支票,又感到莫名其妙的拙劣——似乎同她面对面结清电话账这桩事是对她刚才的一番关怀的绝不领情,似乎在定义我和她的原则性关系。撕扯支票的声响撕裂了小厨房里的好气氛,使我和她都打了个哆嗦。我心里对自己的不合时宜失望透了。
你在写支票给我?她问道。出我意料地爽快,同时走到桌边,坐下。
是的。电话账。我干巴巴地说。
你看见我用笔勾画下来的号码了吗?我对着这些号码伤了半天脑筋——你干吗一口气连打几次电话到这个号码上,每次又只讲一分钟呢?她做了个苦思的姿势,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脑门上轻轻敲击,突然用力一弹,表示苦苦推敲终于找到了思路:啊哈——你是一直没打通,所以一直在打;每次都让电话铃响过了六次!她把带着重大发现的面孔朝向我,五官都静止着,要我看见它们的强调:你看,电话公司专门请你吃亏!
我说:没错,专门请我吃亏。
我顺势将支票推到她面前。她看一眼面额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