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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惊愕地朝四周看了一眼,立即迸出一句名言,在她日后居住在耶路撒冷的二十五年间,这一名言化作箴言:黎凡特到处是细菌。
于是,爷爷不得不每天早晨六点或者六点半起床,拿着地毯拍子使劲地给她敲打床垫和寝具,晾晒被罩和枕头,给整个家里喷洒杀虫剂,帮助她无情地用开水煮蔬菜、水果、毛巾和厨房器皿。每隔两三个小时,他不得不用氯消毒液给厕所和洗涤槽消毒。这些洗涤槽的出水口总是用塞子堵上,底下洒些氯液或者是来苏尔水,像中世纪城堡的护城河,以阻挡净想从阴沟钻到房间里的蟑螂和其他有害物质。就连洗涤槽的溢流孔,也用肥皂挤扁而成的临时塞子堵住,以防敌人试图从那里渗透。窗子上的纱窗总是有股杀虫剂味,屋子里始终飘散着消毒气味。空中弥漫着消毒灵、肥皂、乳膏、喷剂、毒饵、杀虫剂和爽身粉的浓雾,有些是从奶奶皮肤上飘出来的。
然而,偶尔也会在傍晚时分邀请两三个知识分子型的商人或是大有可为的青年学者。应该承认,再没有比阿里克、车尔尼霍夫斯基,再没有盛大的晚宴聚会。有限的资金,拥挤的环境,以及日常艰辛迫使奶奶的目光变得短浅了。汉娜和哈伊姆·托伦,埃斯特和以色列·扎黑,杰尔塔和雅可夫—大卫·阿布拉姆斯基,偶尔有一两个在敖德萨和维尔纳时期的朋友,以赛亚街上的申德莱维茨,大卫·耶林街上的店铺老板卡察夫斯基,他的两个儿子已经成为著名科学家,在哈加纳注中担任令人费解的职务,要么就是梅库尔巴鲁赫大街上的巴尔—伊兹哈尔(伊茨莱维茨)夫妇,他是个忧郁的零星服饰用品商,她为顾客制作女人假发和紧身胸衣。二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右翼犹太复国主义修正主义者,从骨子里仇恨工党注。
奶奶把吃的东西一一排列在厨房桌子上,好像在做军事指挥,一遍又一遍派遣爷爷投入战斗,端盘子,送冰镇罗宋汤,汤上漂着一大块酸奶油,剥新鲜的克来门氏小柑橘、时令水果、胡桃、杏仁、葡萄干、无花果干、水果蜜饯、陈皮、各种各样的果酱和罐头、罂粟籽巧克力、果冻、苹果馅卷饼,以及她用奶油面团制作的精美果馅饼。
他们在这里再次讨论时政,讨论犹太人和世界的未来,痛斥腐败的工党,痛斥工党中那些持失败主义和合作主义观点的领袖,为讨好异族压迫者而逢迎拍马。至于基布兹,从这里感觉就像是危险的小牢房,是无政府虚无主义者,放荡不羁,无法无天,到处泛滥,有损于国家一切神圣的事物,花大家钱肥了自己的寄生虫,掠夺民族土地的吸血鬼……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