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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我的一生中,我发觉自己经常需要提供简历。它往往以如下文字起首:1906年生于蒙特卡洛的一户英国人家庭,就读于耶稣会圣母往见学校,在拉丁语诗歌和拉丁语散文写作领域荣获多个奖项,早年投身商旅生涯……当然,我会根据不同的简历收件人去对那段商旅生涯的细节做出修订。
甚至就在那几条开场陈述中,也有许多省略留白或者令人疑惑的真相。我母亲肯定不是英国人,直到今天,我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法国人——或许她是一个不寻常的摩纳哥人。她选来做我父亲的男人在我出生前就离开了蒙特卡洛。也许他就是姓布朗。这个名字不像是她杜撰的,带着一点真实感——她的选择通常不会这么谦卑。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在太子港已快离开人世,而她所用的名号是拉斯科-维利耶伯爵夫人。1918年一战停战后不久,她便匆匆离开了蒙特卡洛(顺带也丢下了她的儿子),连我在学校的账单都没结清。但耶稣会对拖欠账单之事已经习以为常。虽然身处贵族阶层的外围,他们仍然孜孜不倦地工作,努力解决由破落贵族造成的问题,而破落贵族那些被银行退回的支票几乎同男女奸情一样普遍,所以校方仍继续支持我的学业。我是一名出类拔萃的学生,因此众人多半都觉得,假以时日,我便会蒙受圣召当上神父,甚至连我自己也这么相信。圣召的氛围如流感一样在我四周盘桓不散,就像一股虚幻的瘴气,让我的头脑在冷静理智的早晨低于常温,到了夜里又高烧不已。其他男生在跟自慰的恶魔搏斗,我却在和信仰抗争。如今回想起当年我学过的拉丁语诗歌和散文,我感到奇怪而陌生——所有那些知识就像我父亲一样完全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句诗行顽强地留在了我的脑中——它是对昔日梦想与抱负的追忆:“我立了一座纪念碑,它比青铜更坚牢……”58近四十年后,在我母亲去世的那一天,我站在佩蒂翁维尔“特里亚农”酒店的游泳池旁,仰望着棕榈树前那些精美的木制窗饰和从肯斯科夫上空飞卷而过的墨黑乌云,用这行诗句喃喃自语。我已经拥有了这座酒店一半以上的产权,而且我知道很快它就会全部归于我名下。我已经占有它了,我是一个有产业的人了。我还记得当时我在想:“我要把这里打造成加勒比海地区最受欢迎的观光酒店。”要不是因为后来有个疯狂的医生上台执政,将我们夜里播放的爵士乐变成了充斥漫漫长夜的暴力喧嚣,那么我可能早就已经成功了。
酒店老板这个职业,正如我之前所指出的那样,并不是耶稣会会士们期待我从事的职业。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