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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拿单站起身去付账,跟那个柜台伙计说了几句话,然后强迫自己对那个漂亮女人说了句“再见,宝贝”。不过他说的时候,是面对地板一笑了之的。一切按计划进行。茫茫的大沙漠在等待着他。他把行装背在肩上,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咖啡馆。他真的是那么累吗?实际上并非很累,恰恰相反——歇多了,身体发软,仿佛他一觉睡了整整二十个小时。啊,他在熟睡中蹉跎年华,现在才如梦初醒。肯定有一句俄罗斯谚语是这么说的。他妈的是什么呢?那不是我的过错[7]。
在城边的一个军车候车棚里,约拿单感到扑面吹来的是一股汗水、香烟、擦枪油和干尿的臭味。有人在棚子的石棉板墙上刻画了两条肥胖的叉开的大腿,在大腿中间悬挂着一只男子的阳具,样子像一支炮筒,不过上面有一只睁开的眼睛,一滴眼泪从中落下。在它的上面艺术家书写着这么几个字:壮阳滋阴。
约拿单是唯一在那里候车的人。他决定把这幅画的题字改一下。他起初想用弹夹锐利的尖角在阳具上写“操遍天下”。然后又想在整个画面上书写“我的过错”或“正义万岁”几个大字。最后,他得意地划去“壮阳滋阴”,改成“一蹶不振”。在他这样做的时候,两个衣冠不整的后备役军人开了一辆破旧的指挥车在他前面停了下来,其中的一个穿着厚厚的陆军大衣,另一个把头和肩全蒙在一条灰色的毯子里。约拿单不说一句话便爬到车子的后座,把他的行李放在与之相仿的一堆行李上,拉起风衣,舒舒服服地蜷在一摞油腻腻的防水帆布上。他们的车子一开出,不断加快的速度使他血管里的血液也怦怦作响。他眯起眼睛来挡住风,并吞下一股股尖利的寒风,直透肺腑。从路面上蹦起的沙粒、石子击打着他的脸。他攥着那个弹夹,他曾用它修改候车棚里的那幅淫秽画的说明文字。
车子开出比尔谢巴很长一段时间后,沙漠边上冒出了一块块贝都因人种的麦田,好像柔软的小山丘被一支画笔涂上了颜色,一直蜿蜒到他流泪的眼睛望不到的地方——一抹清淡柔和的绿色,被风吹拂得此起彼伏,各处还点缀着积蓄雨水的池塘,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绿色在伸向浅蓝色的地平线处渐渐变淡,在那里,天空的颜色和谷物的颜色似乎达成了一个暂时的妥协。一个美满的和解。
在远方,在天幕缓缓降落处,天地合一,那里有着这世间的爱。那里万事如意,相安无事。天下安澜。
在他和那个地方之间,滚滚不绝的波澜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汹涌澎湃。田野紧连着田野。平坦的土地被低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