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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情报部退休时的一整套规矩,并不见得比从其他行业退休更令人痛苦,但也自有其辛酸之处。会有一些留念的仪式——和以前的联络人吃吃午饭,在办公室开告别聚会,鼓起勇气和上了年纪、泪眼婆娑的秘书们握手,到友好国家的情报部门做礼节性拜访。也有一些旨在遗忘的仪式,通过它们,你得一下一下地剪断自己与那些不可为凡人所知的秘密之间的联系。对于一个在情报部干了一辈子、还在伯尔最核心的秘书处待过三年的人来说,遗忘的仪式都是些冗长不堪、反复不已的事情,即便秘密本身早在你之前就已经退休。关在帕尔弗里霉味扑鼻的法律顾问办公室里(所幸常常是在享用了一顿不错的午饭之后),我把自己的过去一件一件地签字放弃,顺从地跟着他一遍一遍地咕哝同一小段扭扭捏捏的英国誓言,每次还得听他装模作样地告诫我别为了虚荣心或金钱违背誓言,否则必将遭到严惩。
要是我假装这许多仪式不断累积的负担并没有渐渐让我觉得疲惫不堪,让我恨不得自己的“死刑判决”能够早日执行,最好是上头干脆已经把我当成死人一个,那我就是在自欺欺人。一天又一天过去,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个已做好赴死准备的人,但我临死前仅存的一点精力,却得用来去安慰那些活得比自己长的家伙。
因此,当我再次坐进帕尔弗里惨兮兮的窝里,离终获自由或身陷囹圄的日子还剩下三天的时候,接到伯尔不由分说召我去面见的电话真是个莫大的安慰。
“有个活给你干。这活你肯定很讨厌。”他向我保证,随即砰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等我到了伯尔那间华而不实的时髦办公室,他还是怒气冲冲。“先看看他的档案,然后开车到乡下和他理论理论。别得罪他,不过要是你一不小心碰巧弄断了他的脖子,我可不会太责怪。”
“这人是谁?”
“潘西·阿勒莱恩留下来的什么家伙。挺着啤酒肚的伦敦市企业大亨,潘西就爱和这种人一起打高尔夫球。”
我扫了一眼最上面一个卷宗的封面。“布拉德肖,”我念道,“安东尼·乔斯顿·布拉德肖爵士。”下面还标着一行小字:资产目录。这表明档案的持有者被情报部视为盟友。
“你得去拍他的马屁,这是命令。求他善心大发,”伯尔还是一副尖酸刻薄的语气,“摆出老政治家的做派。让他回到正道上来。”
“谁说我得这么干?”
“神圣的外交部啊。还能是谁?”
“他们干吗不自己去拍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