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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作过这样的事,偶尔有理由的作出来也不能原谅自己。后悔使他对一切都冷淡了些,干吗故意找不自在呢?无论怎说,自己是个车夫,给人家好好作事就结了,想别的有什麽用?
他心中平静了,把这场无结果的事忘掉;偶尔又想起来,他反觉有点可笑。
第二天,夏太太出去找女仆。出去一会儿就带回来个试工的。祥子死了心,可是心中怎想怎不是味儿。
星期一午饭后,夏太太把试工的老妈子打发了,嫌她太不乾净。然后,她叫祥子去买一斤栗子来。
买了斤熟栗子回来,祥子在屋门外叫了声。
「拿进来吧,」她在屋中说。
祥子进去,她正对着镜子擦粉呢,还穿着那件粉红的卫生衣,可是换了一条淡绿的下衣。由镜子中看到祥子进来,她很快的转过身来,向他一笑。祥子忽然在这个笑容中看见了虎妞,一个年轻而美艳的虎妞。他木在了那里。他的胆气,希望,恐惧,小心,都没有了,只剩下可以大可以小的一口热气,撑着他的全体。这口气使他进就进,退便退,他已没有主张。
次日晚上,他拉着自己的舖盖,回到厂子去。
平日最怕最可耻的一件事,现在他打着哈哈似的泄露给大家──他撒不出尿来了!
大家争着告诉他去买什麽药,或去找哪个医生。谁也不觉得这可耻,都同情的给他出主意,并且红着点脸而得意的述说自己这种的经验。好几位年轻的曾经用钱买来过这种病,好几位中年的曾经白拾过这个症候,好几位拉过包月的都有一些份量不同而性质一样的经验,好几位拉过包月的没有亲自经验过这个,而另有些关于主人们的故事,颇值得述说。祥子这点病使他们都打开了心,和他说些知己的话。他自己忘掉羞耻,可也不以这为荣,就那麽心平气和的忍受着这点病,和受了点凉或中了些暑并没有多大分别。到疼痛的时候,他稍微有点后悔;舒服一会儿,又想起那点甜美。无论怎样呢,他不着急;生活的经验教他看轻了生命,着急有什麽用呢。
这麽点药,那麽个偏方,揍出他十几块钱去;病并没有除了根。马马虎虎的,他以为是好了便停止住吃药。赶到阴天或换节气的时候,他的骨节儿犯疼,再临时服些药,或硬挺过去,全不拿它当作一回事。命既苦到底儿,身体算什麽呢?把这个想开了,连个苍蝇还会在粪坑上取乐呢,何况这麽大的一个活人。
病过去之后,他几乎变成另一个人。身量还是那麽高,可是那股正气没有了,肩头故意的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