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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我见他迎着我走过来。他穿一条牛仔裤,一件红格子衬衫,脸有些虚肿,还是蓄着胡子。看上去他从芝加哥走了之后,就从此留起胡子来。他着装和形象的突变,让我感到他瞒了我什么。
他哈哈笑着拥抱了我,说:你这样盯着我看,让我误认为自己挺漂亮。
我说:你是挺漂亮。你挺适合留胡子。
胡子嘛,为了暖和。
够暖和了——已经五月底了。我带些戳穿他的意思。
你来办什么急事?他问我。
面试一份工作。我随口胡诌。
好极了!祝贺你!他将我夹在胳肢窝下,使劲一勒。一个人在雨里呆了一整天,突然走进一个带大壁炉的敞亮房间,就是我此刻的感受。安德烈的内心与外形,对于我,永远是窗明几净、暖和干爽的屋,带有一个明媚的壁炉。之前无论我多么心灰意冷,一旦进入这屋,便浑身炸起细小活力的火星。
那个理查≈8226;福茨,让我代他祝贺你。我说。
去他的祝贺。安德烈说。突然又想到什么,他问:这王八蛋怎么还跟你有联系?
上礼拜四我做完测谎试验,他送我……
什么?上礼拜四,你做了测谎?
他的样子像要扇我。
我说:啊。怎么了?……
谁让你做的?!
不是说,对于你的新职位,这次测谎很重要?那个国务院安全部的家伙也说……
他们统统是王八蛋!你知不知道?这些人耍起特务流氓来,你就跟他们竖竖中指,然后告诉他们:美国法律精神是:我是无辜的,直到你证实我有罪。为什么你要配合他们?!你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愚蠢!……
他丢开我,大步朝前径自走去。
安德烈的暴怒更让我感到,在我和他之间,从他去芝加哥那天起,一个谜就开始存在。
我追上他,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俄罗斯脾气,站下来,嘟哝着向我道歉。他说:他们的恶劣,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然后他看一眼表说:你的飞机马上要起飞了?
我说:嗯。
改个航班。
不行,这不是能改航班的那种机票。
那就让它作废。我给你另外买张机票。
我跟着安德烈回到他的房子。那一夜我跟他话都极少,我奇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