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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了我的脊梁骨。”她突然站起来,眼珠暧昧地溜来溜去,“我现在要一反常态,表现一种刚毅果断,刚才我还砸烂了一块窗玻璃。你们以为我全然蒙在鼓里,不是么?在被窝里面,你们每个人都在哭些什么呢?每天,看着你们泡肿的眼睑,我也在打着我自己的主意。你们看不透我,却认定这一下,你们就可以畅所欲为了!所以你们来跟我讲这一套莫名其妙的鬼话。”
不知从哪一天起,母亲开始来吓唬我们了。她故意躲起来不露面,但是她又无所不在。床底下,柜顶上,厨房的门背后,水池里,到处晃动着她歪歪斜斜的影子,那影子臃肿,发紫,还有一股霉味儿。我们一天到晚蹑手蹑脚,嘴巴凑着耳朵说话,时常我正对着父亲耳语,听见她大喝一声,仿佛跳将出来,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仔细一看呢,她并不在,那一声大叫原来是从收音机里发出的。也有的时候,她并不大喝,只在阴影里一味暗笑,使我们毛骨悚然。首先受不住这种恐怖气氛的是三妹,她从反复发作的癔病里摆脱出来,扛着一把铁铲追寻失踪的母亲。那种时候她往往火赤着脸,脖子僵硬,雄赳赳气昂昂的派头。屋里的墙跟、灶头,全被她用铁铲刨得乌七八糟。
当我忽然意识到母亲永远从这屋里消失了的那一天,父亲正咬着牙扎他的绑腿。“到绿山去钓两个月的鱼。”他眉飞色舞地告诉我,腮帮子上泛起两朵桃红。
“母亲怎么办?”我冲口而出。
“我在树丛里喂着一条银环蛇,一唤就出来,你有没有兴趣?我们可以一块去捕蝗虫。”
“我的床底下就喂着一条银环蛇。”母亲的声音在阴影里厉声说。
父亲挎上帆布袋,像小伙子一样莽撞地冲出门外。帆布袋拍击着干瘪的屁股,“啪啪”地乱响。“两个月!”他边跑边回头朝我伸出两个指头来。
背后有种可疑的响声,转过身,看见三妹举起铁铲,朝着母亲发出声音的暗处猛扎下去,随即水泥地上冒起一排金星。
“你那件东西上面的扣子快脱光了吧?”我想起了这个。
三妹根本瞧不起我。她流着黑汗,在水泥地上一铲一铲刨得那么起劲,鼻孔张成两个大洞眼,“我睡觉的时间太长,我这是为了舒展舒展筋骨。”她振振有辞地说,“你老是幻想这房子会垮,真庸俗,怎么就不能想些别的。我一点也想不出你是怎么成了这么一个愤世嫉俗者的,这种人我看着就心烦,就心烦。”中午,她光着上身睡午觉,在床上不停地抽风,嘴角流着臭气熏熏的涎水。她就那样一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