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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又并不是盲人。她走进棚子,让描述者触了触她冰冷的指头,又继续赶路了。就是这一天,描述者停止了对路人梦境的描述,也不伸长脖子张望了。然而他还在等,他似乎知道他在等什么。他的那个意境渐渐随时光的流逝变得更不可确定,听觉也一天天迟钝。经常,有路人走进了棚子他还在遐想中。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那就是在某个时候,他的心必然会在那种有看不见的光芒的,空虚的意境里猛跳,血液如奔马般沸腾。
还是有人偶尔到他的棚子里来,他们叙说的梦境越来越离奇,每个人都曾抱怨他们看见的东西无法言传,又因为无法言传,有时他们说一半就懊丧地离去了。描述者,明白这一切,手持黑壳笔记本和钢笔,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实际上什么也没记下。做梦者离去之际,他的脑海里似乎仍然一如既往地出现那曾使他战栗过的意境,只是那里面成了一片空白,一些影子似的东西在晃来晃去。他不能确定,然而他满意了,合上笔记本,坐在地上作短暂的休息,休息的瞬间是甜蜜的。
下面便是他与一位做梦者的对话:
做梦者:“我都说了些什么啊,我说出来的还不及我看见的十分之一。那种感觉不会再有了。为什么说不出来呢?真是窝心啊!这里风太大了。”
描述者:“唔。”
做梦者:“你在这里记下的,都是些废话,但我们还是找你记录,大家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记录。我真想说出来啊,你说说看,是不是我的口才不好?”
描述者:“你的话真是有意思啊。”
离去的做梦者们从来不向外人透露他们向描述者叙说过的意境,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的默契。而他们,将梦境叙说给描述者之后,就觉得自己将一份财富存在他的破棚子里了。实际上,他们对自己叙说过的东西很少去回味,但他们记得叙说时的情景,因为那才是他们的财富。他们并不注重描述者是否向他的笔记本上记了什么,他们注重的是到棚子里来叙说这个举动本身。虽然他们在叙说时不停地抱怨,发牢骚,就好像不耐烦,就好像充满了厌倦,实际上在心底里,他们对自己还是相当满意的。一旦离开那棚子,他们就感觉自己成了普通人,他们愿意将他们与描述者之间的那种特殊的交流看作最高的秘密,他们也愿意看见那个黑皮本,那笔记本让他们感到亲切,感到心有所属。
谁也没有料到描述者会抛弃他的黑皮笔记本,因为那上面记录了大量稀奇古怪的梦境,并且被人们认作是众多的做梦者的财富。现在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