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第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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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宇宙大爆炸之前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过去,我父亲写学术性著作。他总是羡慕我有小说家的自由,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脑子里想的东西直接就可以写到纸上去,不受各种预先搜寻资料然后再研究的限制,不须承担熟悉该领域所有现有资料的义务,摆脱了比较资料出处、提供证据、核对引文和加脚注的桎梏:像鸟儿一样自由。您很想写“什穆埃尔爱齐拉”不是?您只消动笔写就是了。您想写“可是齐拉爱的是吉尔伯特”不是?您写就得了。您想加上“可是什穆埃尔和吉尔伯特两情相悦”吗?谁能反驳您呢?谁又能走上前来,拿出相反的材料或者拿出您可能忽略掉的资料出处,对您表示异议呢?
而另一方面,我对父亲怀有某种羡慕之情。他每次坐下来写一篇学术论文,书桌上都摆得满满当当,有打开的书本、单行本、参考资料、各种辞书,就像是给大炮准备好充足的炮弹一样。他从来不会像我一样坐下来,呆看着一张了无生趣的书桌中间的一页带着嘲讽的白纸,仿佛月球表面的一个火山口。只有我、空洞和绝望。去无中生有吧。顺便说一下,我说的还是那张书桌。我父亲去世以后,他的书桌传给了我。这张书桌年复一年都像是印度加尔各答的贫民窟一样“人”满为患,而今却像科索沃的小型飞机场[1]一样空空荡荡。
实际上,谁没有过这样恐怖的经历呢?坐在一张白纸面前,它冲你咧着没有牙齿的嘴巴乐:开始吧,咱们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动我一根指头?
一张白纸实际上是一堵刷了白灰的墙,没有门,也没有窗户。开始讲一个故事就像是在餐馆和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调情。还记得契诃夫的小说《带狗的女人》里的古罗夫吗?古罗夫朝那只小狗一次又一次晃动手指头,示意它过来,直到那女人脸一红,说:“它不咬人。”于是古罗夫就请求她准允他给那条狗一根骨头。这样,古罗夫和契诃夫都有了一条可以遵循的思路;眉目传情开始了,故事也就此开场。
其实,几乎每个故事的开头都是一根骨头,用这根骨头逗引女人的狗,而那条狗又使你接近那个女人。
想象一下,你决定写一个来自纳哈里亚的姑娘——我们就叫她玛蒂尔达吧——她发现她在希腊有一个不认识的表姐。假定那位表姐也叫玛蒂尔达。想一想啊,纳哈里亚的玛蒂尔达决定九月份去希腊,看望和她同名的表姐。那好啊,可是应该先写什么呢?一个晴朗的早晨,玛蒂尔达醒来?玛蒂尔达去了旅行社?玛蒂尔达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那一天她的手指夹在通风机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