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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桂香,此刻我正在医院住院部的病床前守着我的女儿,她叫王圆圆,小名圆子,才刚三十岁,因为食物中毒住院抢救,这会儿刚从急诊转过来。和我一起守着我的女儿的,是我的仇家,确切地说,是我女儿的仇家——放高利贷的。
我也不知道女儿从什么时候起有了借网贷的毛病,也许是上大学时,也许是最近,利滚利的滚到了一百多万,可我们全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一生谨小慎微,从来不借别人的钱,我到现在都想不通这种事是怎么发生的。
从我和我家所有亲戚的手机被短信轰炸开始,催收的阵仗越来越大,暴力戏码也轮番上演,每天早晨我的店铺一开张,过不一会儿就会有两到三个壮汉进来,不是膀大腰圆,就是凶神恶煞,不用问都知道,是我女儿的债主。这帮人上班时跟着你,下班时跟着你,像苍蝇一样轰都轰不走,整日粘着我,软硬兼施,目的就是让我替女儿把钱还了,说是连本带利一分都不能少。我说我没钱,他们就骂我,堵我,骚扰我,跟着我。可我不敢报警,我觉得理亏,毕竟是圆子欠了人家的钱。
我天天都给圆子打电话,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的手机总是关机,偶尔开一会儿机,给我回个电话后又赶紧关机。我知道她是害怕,害怕那些债主找到她,欺负她。她现在躲在和同事合租的房子里还算安全,估计这帮黑社会们还没有查到她的住处。
算来算去,我陆陆续续地给她还了七八十万了,来来回回的,债主信息、账目都记满了一小账本。可,还是没有还清。我实在搞不懂她到底借了多少家小贷公司的钱,是咋借的,更搞不懂她拿这些钱做什么去了。我和女儿虽然就在同一个城市,可她从大学毕业开始,就不愿意住在家里,不愿意天天见到我,明明家里有她的房间,她却偏偏到外面和同事租了个小房子住。好像从上大学开始,她就不愿意回家,跟外地孩子似的,逢年过节才回来聚聚,每到周末,都要我提前打电话催她回家,一进家门我们就开始吵架,就像一对冤家。平时联系也不多,都是我找她,说想她了,她好像从来就没说过想我,偶尔打电话就是:妈,我没钱了,给我转点钱呗。
直到她借的这些网贷东窗事发,我们的联系才频繁了起来,跟以前一样,她一打电话就是要钱,一打电话就是要钱,每次都是同样的语气,苦苦哀求我帮她、救她,说还不上钱的话,放高利贷的就会要她的命。我说,你放心,他们不敢胡来,你这条命值几个钱,人家是来要钱的,要你的命没用,你去跟人家好好谈,慢慢还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