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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司令指着孩儿妈说:“看看你生的这些东西!”
孩儿妈听到这话竟有几分得意:现在你认出他们是你的种了吧?耍横动粗时他们个个都是你!没有你,我哪有本事生出这种东西!
最后的协议是东旗让出她与川南合住的卧室,她住学校去,父亲每月给她一笔钱做补偿,东旗是头一个搬出程家院的儿女,除却嫁出去和调到外地的那些。
孩儿妈也许是不忍东旗分出去住,这件毛衣是织给这小女儿的。据说孩儿妈曾经把东旗打扮得很怪:齐眉刘海的毫花头,毛线小外套上一件小旗袍。东旗发现母亲通过她再现她自己的童年,而那个幸运童年注定连着不幸的青年、中年和晚年,她忿怒了。她从此要按自己的喜好买衣服,留头发,竭力避免去重复母亲。她与那美国男朋友决定要私奔那天,她戴了条淡灰的长围脖。私奔失败,她无意发现母亲房间的墙里有张照片,上面一个围长围脖的少女跟她一模一徉,那是年轻时的母亲。东旗对人说过她恨母亲。为什么?她却没说。也许因为母亲用女儿复制自己时制出许多个一模一样的失败,包括失败的私奔:她们都没有从同一个男人的控制下逃掉。
并且东旗也从内质中无法逃脱母亲的复制;无论她怎样好斗、挑衅,最终她总是让步。婚前她向父亲让步,嫁了父亲中意的女婿。婚后她向丈夫让步,回到娘家,让丈夫去爱他始终在暗中恋的女人。嫌社会太闹,她隐居在家;又是家里烦了,她隐居到学校。虽然她不断和人斗嘴,但真有是非她总是披衣趿鞋在局外溜达。她的披衣趿鞋和孩儿妈虽然在风格上有区别,本质却一模一样(本质是她们那彻底灰心后的快乐。霜降将毛线球缠绕整齐,一边摘掉线上的草叶。这样也没惊动孩儿妈。她像是有形无神了。她还有无形有神的时候。那晚上霜降与大江相跟着进院子,轻手轻脚锁车时,发现孩儿妈从花坛边走过。见他俩,她吓一跳似的站住了,意外极了的样子。而霜降却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感觉:她一点也不意外,她伺侯和窥测着他们、人们。
“噢!捣蛋猫!……”霜降将毛线球递还给她,她对霜降笑,神志却根本没参与这笑。半年前霜降向孙管理提出辞职,还没等回答复,四星的事发了。在四星自杀的理由没弄清之前,院里勤杂人员不能动,孙管理对霜降这样说,谁的话。孩儿妈的。孩儿妈一向有神无形地干涉院里的事。
“听说你决定不走了?”孩儿妈问霜降,未等答她缀一句:“留下好啊。’她这时笑得神形合一了。
霜降想说:我哪里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