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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果真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么?她那么强壮的生命,被一颗小小的子弹就勾销了?她和大伙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帮助大伙做过那么多事,难道这么多人都没有力量拉住她吗?
黎队长把副军长送走了。他没有力量解释,或是怕老首长受不了这解释,总之他没有开口……
大概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田巧巧出现在新兵面前的神态,当徐教导员把她推出,指派她为女兵班班长时,她怎么也绷不住,咧开嘴笑了,一点也不矜持,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这职务很得意,很称心。她那时总喜欢在“新兵”后面加上个“蛋儿”。
“喂,新兵蛋儿们!”她总是无缘无故地兴高采烈,“到了部队啦!就甭来撒娇卖乖那一套。甭管你在家怎么个金贵,上这儿来可没人把你们当小宝贝、小乖乖!”她帮女兵们每个人铺好床铺,顺便查看各人带的“行头”。“就凭这长绸小褂,今晚上派你第一班站岗!”她对小方说。又看看乔怡和桑采的脚,“袜子——部队发的老棉线袜呐?打明儿起,把你们那长袜子、红袜子、肉皮色儿袜子统统寄回家!我是老兵,得听我的。”
小方歪歪嘴说她:“不过是一年的老兵。”
桑采问:“过一年我们也要长成她那么胖?”她直抽冷气。
田巧巧眨眼工夫就把十二张床铺得十分平整舒适,并打来了热水,逼着女孩们脱光上衣,挨个替她们擦了背。乔怡忸怩,还挨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乔怡新鲜极了:皮肤表层的微循环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把一种快感迅速输入她的全身心。乔怡第一次懂得,人与人原来还有着如此简单、质朴的接触方式。她强迫每个人擦澡,换上部队的宽大衬衫,然后集合全体女兵,领她们认厕所的门。这一切似乎都是部队的明文规定。桑采惊叫!“厕所这么远,夜里我可不敢来!”田巧巧立刻拍着胸脯说,“警卫由我包了!”但大伙后来发现喊醒她真不是容易的事,用桑采的话说:“等把她喊醒,我早撒在裤子里了!”
后来北方和本地新兵都到了。她管所有北京兵叫“老乡”。但白莉说她:“一口河北腔,谁跟她是‘老乡’?北京人可不吃生茄子!”
“天晓得!”四川兵宁萍萍接道,“生茄子算什么,她吃生葱生蒜生韭菜,生白菜蘸了酱油也吃!”
“她洗头用碱块!”
“她胸罩是自己缝的!”
白莉尖刻地笑道:“她可是真正的贫下中农!……喝棒子渣糊糊长大的!”
新兵们背地议论归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