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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姥爷樊祯焕,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从北方遥远的山村中出走,浴血奋战,赫赫军功换来肩上的麦穗和一颗大星。他的右腿粉碎性骨折,弹片更穿透进心脏边缘的血管,在后方医院里经历了三次大手术,取出部分的弹片,才勉强保住了腿,但从此腿脚便有些不利索。在军营,他是名军威甚重的严肃长官,在我面前,他就是个拄着拐杖,老烟枪不离手,红星二锅头不离口的可爱小老头。
作为一名根正苗红的“红三代”,我出生在J市被绵延群山环绕的军区大院。作为总军区战备部队的驻扎地,平日里守卫森严,大门外手持半自动步枪的警卫员,大写的生人勿进。一路往里,曲径通幽,家属区在隐秘的后山腰,一栋栋独立的小楼和院落毗邻而立,开垦了大小不一的菜园子。作为军区司令和参谋长,姥爷家的院落极为开阔,院内一栋五层小楼,院外荷枪实弹的警卫员笔挺地站岗,岗哨旁有座洋气的木制狗屋,屋主是伤退警犬小灰。
推门而入,院子中央,有棵树龄逾百年的老梨树,树枝上吊着一架姥爷专门为我妈做的竹编秋千,秋千架被开着紫色小花的藤蔓蜿蜒缠绕。春暖花开时,枝杈间的嫩绿簇拥着雪白的花苞,随着风的暖意绽放,清冽的香气在庭院中四散开来,梨花一枝春带雨,我便是在梨花盛开的灿烂春日午后,呱呱坠地。因为早产,我住了三周的保温箱,才从医院抱回家。我妈抱着我从老梨树下经过时,春风轻柔地扬起漫天飞羽,不足月的我,伸出肉肉的小手,意外抓住了一片花瓣,咯咯直笑,剔透的肤色缠绕雪白的梨花雨,我也因此得了名:沁梨。
姥姥在我一周岁时病故,我对她的印象仅停留在黑白老照片里,那张青黛娥眉的异域面容。在没有浓妆艳抹,美颜滤镜,科技医美的年代,美人都是朴实无华的真美人,我的母亲樊霖苓,是天选的美人,继承了姥姥的葡萄牙血统,典型的欧式立体骨相,完美融合精致的中式皮相,自然卷深棕发,自带大波浪,皮肤白皙净透,白炽灯级别的亮度,标致瓜子脸,妩媚柳叶眉,眼窝深邃像含着一汪春水,鼻梁挺翘,樱桃小嘴,最特别是那一双瞳仁,罕见的深邃祖母绿,摄人心魄,惊为天人。
犹记得儿时的某一天,我抱着兔子玩偶,在家里到处找妈妈,走到院内,看到她在梨树下,捧着书,赤着脚,长长的白裙随风摇曳,秀发海浪似的遮住了半张脸,昏黄的斜阳穿透树影,在她白皙的脚丫上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光晕,妈妈旁若无人,自在地哼着小曲儿,澄澈的声线像秋日清甜的梨汁,光与影在她的身上交织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