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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局面。可是他们又非常害怕这种改变。他们说,万一改变发生了的话,他们就要双双出走呢。小木经常把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卖掉,有一次我看见他就在门口同人做交易。如果女主人烧菜的时候锅铲不见了,小木就说是我拖出去弄丢了。“他只顾自己好玩,什么都不管。”他对女主人诉说,搞得女主人对我一瞪眼,做出要打我的样子。但他们从未打过我。后来她找了根木棒暂时代替锅铲。虽然小木待我一点都不好,我还是觉得他有趣,依恋他。我想,主人夫妇大概同我的感觉也差不多吧。这个孩子就是讨人喜欢,也讨我喜欢。你前一刻还看到他坐在家里,下一刻呢,他就到了邻家的屋顶上,也不知怎么上去的。
难道白胡子老爷爷死掉了吗?我没法判断,我只知道男主人和女主人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我想象着被关在箱笼里头的老爷爷,还有他那被玻璃扎坏了的脸,不知怎么,我很悲伤。我记起那回事,我想,也许不是他将我打昏,扔到街上去的?那么是谁呢?是小木吗?是他不让我接近老爷爷吗?隔了两天,他们真的弄了个新镜框挂在墙上了,不过镜框里头不再是老爷爷,是一朵黄菊花。这朵黄菊花比我记得的那些差远了,有点无精打采,有点枯萎,背景呢,是灰蒙蒙的天空。挂上了黄菊花之后,这夫妇两个就不再同镜框对话了。他们站在那里,注视着那朵花,也不知他们心里想些什么。我在心里猜测:莫非他们把那朵花当他们父亲了?我对他们很不满意,因为在夜里,当我将耳朵贴在箱笼上时,我仍然可以听到里头发出微弱的呻吟声。现在他们完全不管他们的“爸爸”了,只管那朵花。我终于明白了人的感情是多么容易转移,人又是多么薄情!我想,我们大概是不同的。我,被遗留在灶台上的陶钵里、让火焰烤大的孤儿,我至今仍然记得我的父母、我的祖先,还有我的家乡——那个牧场,以及牧场中央的那口水塘。这些我都记得很牢,毫不费力地就可以想起来。可这两个人,昨天还口里叫着“爸爸”,似乎一刻也离不开,今天就忘得干干净净,只会对着一朵小花儿抒情了。而他们的爸爸呢,被他们关在一个破旧的笼子里,永世也不得出来了。我还处于分不清肖像和真人的年龄,所以我对主人夫妇由不满而生出了愤慨,我决心离开他们家,向外探索出一条出路。
我看见他俩一前一后推着三轮车出了门,我知道他们是去贩大米,他们就是以此为生。一般他们一去就是一天,要晚上才回来。他们走了以后,我到灶台上去饱餐了一顿,然后跳下来,走出房子到了外面。我的主家的房子在这一排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