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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何方?
那个晚上酒桌上的老兵都跟李子祥走了,只留下赵广陵一个人喝闷酒。他本来是想约这些没事干的老兵做一件可以让他们自豪的事情的,但这些穷困潦倒的家伙只要有人给他们饭吃,连杀人越货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在自豪感和金条面前,他们当然选择后者。
第二天上午,赵广陵宿醉未醒,客栈的堂倌就来拍他的门,说楼下有个太太来拜访。赵广陵慌忙起床,头发都没有梳清爽就冲到楼下。拜访者原来是他在联大读书时的同班女同学王青莲,刚回到昆明时他们曾经聚过一次,王青莲眼下在银行上班,嫁了个在政府里做事的处长,是个日子过得很悠闲的人。赵广陵有些狼狈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哎呀,我的落魄‘百夫长’,快跟我走,有比你更大的‘千夫长’来昆明了。”王青莲说。
从胶东前线回来后,赵广陵一般不愿参加同学聚会,就像一个穷人不愿轻易坐进富人的厅堂。路上赵广陵问谁来了,王青莲神秘地笑笑,说你到了就知道了,当年我们偶像级的“百夫长”哦。赵广陵说,只要不比我更落魄就好。当年联大的那些慷慨从军的学子,一到部队都封中尉军衔,因此同学们都一概以“百夫长”论之,赵广陵不知道在这内战的紧要关口,那些当初为抗日和自己一样投笔从戎的同学,命运如何。
在联大同学、现在云南师范学院当讲师的叶之聪家,赵广陵看到一个身材颀长、西装革履、俊朗挺拔的背影,先到的几个老同学对那身影起哄喊:“先别转过来,让赵广陵猜。”
“杨鲲鹏?”“林志乾?”“萧骁?”赵广陵连猜了几个从军同学的名字,都被同学们说要罚酒了,要再罚一杯了。最后那个潇洒的身影终于转过来了,一张永远张扬着诗人优雅的才华和经受了战火历练的青春的脸,笑盈盈地望着赵广陵。
“穆旦学长!”
这是赵广陵和穆旦的第二次见面。去年的9月,抗战刚刚取得胜利,在昆明阴凉的秋雨里,欢庆的鞭炮、锣鼓还在窗外鸣响,在当时中国诗坛已负盛名的现代派诗人穆旦完成了他一生中最伟大的作品之一,《森林之歌——祭野人山死难的兵士》(此诗后来在收入穆旦的诗集中时,诗题改为《森林之魅——祭胡康河谷的白骨》。)。那是穆旦在1942年参加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在兵败野人山整整三年之后,在痛饮胜利之酒后的孤独感慨中,才第一次提笔写这场尸骨遍野的大败退。这是首在数万战死、饿死、冻死在异国他乡的远征军将士目光注视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