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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勇不动了。
葡萄心想,自由恋爱的人真狠,把她弄成这样就扔半路了。她说:“是个戏班子的琴师。叫朱梅。”
少勇已爬起来了,站在那里黑黑的一条人影。“他在哪儿呢?”
“他过一阵回来接我。”她也坐起身,“你看这是他给的戒指。”
少勇不说啥。过了一会儿,他扯扯军装,拍拍裤子,又把背枪的皮带正了正,转身走出去。
第二天葡萄没看见少勇。她跑到西边的几间屋去问男兵们:她的二哥去哪儿了?他回去了,回部队了。他部队在哪儿?在城里,他们在那儿建陆军医院。男兵们问她,她二哥难道没和她打招呼?
葡萄听说琴师所在的那个梆子剧团让解放军给收编了,正在城里演戏。她搭上火车进城,胳膊上挎着她的两身衣裳和分到的两块光洋,手指上戴着银戒指。工作队的解放军已经撤走了,地和牲口全分了,年轻的寡妇们也都让他们介绍给城里党校的校工、镇上来的转业军人。自由恋爱之后,全结婚怀了孩子。葡萄听说那叫“集体结婚”。又一个她不太明白的词儿,“集体”。
城里到处在唱一个新歌:“雄赳赳,气昂昂……”那歌她从火车上开始听,等找到梆子剧团她已经会唱了,但只懂里面一个字,就是“打”。又打又打,这回该谁和谁打?
门口她听里头女声的戏腔,便问一个穿军服的小伙儿,他们是解放军的梆子剧团不是?
穿军服的小伙子说,是志愿军的剧团。他手提一个铁桶,里头是从开水铺买的开水,一面打量着这个穿乡下衣服的年轻女子。她喃喃地念叨着,那不对,那不对。她打开一个手帕,里面包了张纸条,给那小伙儿看。小伙儿放下桶,告诉她门牌号没错,这儿就是志愿军剧团。葡萄心想:城里住了解放军还住了什么志愿军,那还不打?小伙儿问她找谁,她说找琴师朱梅。
小伙儿皱起眉,想了一会儿,说他听说过这个琴师,不过他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咳血咳死的。他把那张纸条还给葡萄。
葡萄没接,扭头走去。她也不搭理小伙儿在后面喊她。一拐弯她坐了下来,就坐在马路牙子上。她催着自己,别憋着,快哭!可就是哭不出来。她从来没想过,朱梅原来离她是那么远,那么不相干。过来过去的马车、骡车扬着尘土,她觉得牙齿咯吱吱的全是沙。原来她是半张开嘴坐在马路边出神的。她撑着地站起来,来时的路忘得干干净净。
原来装着的心思,现在掏空了。她空空的人在城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