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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电梯,心跳加快。3楼,14号,楼房旧了,过道里一股霉味,墙壁贴满广告,刷着各种电话号码。
敲门后,一位老太太开门,看我第一眼,嘴唇发抖,右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沙哑地问:“你……你是宋一鲤吧?”
她慌忙让开,叫我进门,说不用换鞋。我木然坐在沙发上,老太太跑前跑后,端来水果,说:“我去做饭,你饿了没,我一个人住,吃得简单,你别嫌弃。”
老太太在厨房忙活,我四下打量,六十平方米左右的小房子,阴暗逼仄,老太太为了省电,白天并未开灯。
玄关正对的柜子,摆放着父亲的遗像。我记不清他的样子,但一眼认出了他。
老太太炒了鸡毛菜,拌黄瓜,半盘卤牛肉,从玻璃柜里拿出一瓶白酒和酒盅。“这是好酒,放十几年了,你爸一直不舍得,说留着,也不懂留给谁喝。”
她给我注满。“别恨他。”
我说:“以前特别恨,恨了挺久。”许多磨难,就是自他离开,纷沓而来的。没法不恨啊,还掺杂着愤懑与绝望。这些人类最糟糕的情绪,充斥我过往人生。
老太太的手枯瘦,皮肤起皱,扶着酒杯说:“他快不行那几天,一直看着我,喉咙呼噜呼噜的,话说不清楚,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见你最后一面。”她擦拭眼角:“他想问我,你在哪里。”
我在城南燕子巷的破落二楼,母亲起早贪黑,而我注视着她三十多岁便佝偻的背影。
老太太说:“他对不起你们母子两个,后来我们连孩子都没要。他过得不踏实,带着心病走的。”
老太太抬头,泪水混浊。“说这些没有意义,你爸已经赎罪了,人都走了。”
我低声说:“那我妈呢?我妈没做错什么,就是受苦,你们不懂她有多苦……”我嗓子眼堵住了,面前的酒杯泛起一圈涟漪。
老太太慌乱地道歉,语无伦次,还给我夹菜,一边夹一边呜呜地哭。
我说:“前些年我妈脑梗,什么都不记得,就记得我要结婚,要准备红包,要办酒席。她这一辈子,最开心的只有这件事。”
老太太问:“那她现在怎么样?”
我说:“脑梗,瘫痪,在疗养院。”
瘦小的老太太捂住脸,泣不成声地说:“我赔给她,我替你爸赔给她,我没孩子,也没亲戚,我自己孤零零过日子,我赔给她……”
她困在这个六十平方米的小房间,还将一直困下去。
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