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咙里发出咕哝,一条结满汗茧,又吸满尘土的裤子变得很硬,大致是它自己站在铺边上。他将它拖过来,开始穿。不知是他穿它,还是它穿他。
文秀踱步到熄了的火塘边,眼瞅着那截烧得拧起的皮鞋底,不明白它是什么。她对老金扯直嗓门叫:“搞啥子名堂——穿那么慢?!”
老金忽地停了动作。
文秀像意识到什么不妙,把更难听一句吆喝衔在嘴里,瞪着他。
老金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你在卖,晓得不?”
文秀还瞪着他。过一会眼睛狐骚地一眯:“说啥子喽?”
“你是个卖货。”他又说。
“那也没你份。”她说。
立冬那天,文秀在医院里躺着。她刚打掉胎,赤着的腿下铺着两寸厚的马粪纸,搪血用的。老金一直守在病房外面,等人招呼他进去。却没有一个招呼他进去。护士们公然叫文秀:“破鞋,”“怀野娃娃的。”正如住外科病房的那个男知青,人都公然叫他“张三趾”。说是他一次枪走火打没了三根脚趾头。张三趾伤好之后就要回成都了,因此他把家当都换成了冬虫夏草,回成都那都是钱,带起来也轻便。所有人都明白,他存心往脚下开枪的,把自己制成个残废,马也骑不得了,只有回成都。
老金守到第三天,张三趾走过来,坐到同一条板凳上。他递给老金一根纸烟,就进了文秀病房。
半根烟下去,老金才觉出不对。他忽地站起身,去推那病房门。门却从里头锁了。老金扯开腿,将自己镶铜头的靴子照门上甩去。他“畜牲畜牲”地咆哮引得全体护士都跑来了。很快的,各病房的床全空了,连下肢截瘫的都推着轮椅挤在走廊朝文秀门口望。
老金被几个护士掐住,嘴里仍在“畜牲畜牲”!只是一声又一声嘶哑。
张三趾出来了,人给他闪开道。他一甩油腻的头发,俨然是个颇帅的二流子。他对人群说:“干啥子?干啥子?要进去把队排好嘛!”他指指文秀的房门,然后又指老金:“老金排头一个,我证明。”
老金抬起那铜头靴子朝张三趾仅剩两趾的那只脚跺去。张三趾发出一声马嘶。
护士们吆人群散开,同时相互间大声讨论:“弄头公驴子来,她恐怕也要!”
“血都淌完了,还在勾引男人上她床!”
老金静静坐回那板凳。
半夜,起了风雪。老金给冻醒,见文秀房门开着,她床上却空了。他等了一会儿,她没回。老金找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