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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带了一小坛子醪糟,可以给大家做碗醪糟蛋。
珊珊笑道:“他们也配?”
她在过道的炉子上忙碌时,猛抬头,见珊珊正看她,手里燃着一支烟。冷淡的单眼皮下面是怜恤和嫌恶。她知道她不止怜恤和嫌恶她。这时珊珊的丈夫端一摞碗出来,她和她竟一个字也没来得及说。
她谎说有人等在楼下,她不能再呆久了。珊珊看着她。看着她举着天鹅受伤的脖子走出门去。随身带的一块丝巾被遗忘在椅背上,她弄不清自己是不是有意遗忘的。这样珊珊可以有个借口追出来,追到夜深人静的马路上。然而这却是她最害怕最不愿意发生的。
珊珊果然在夜深人静的马路上喊住了她。却没拿她的丝巾。她形影相吊,她也形影相吊。
她追来做什么?来灭口?来灭那个巨大秘密的口?
“我送送你。”
“真是的,送什么。”
“送你一截儿。”
“回去!那么多客人!”
“是他的客人。”
珊珊擦着她的肩与她并肩向前走。然后拿过她手里的三两轻的行李,替她背着。第一个公共汽车站到了,珊珊说,再走一站。她没话,接着往前走。她还是习惯听珊珊的。
第三站了,两人停下来。风一下吹乱珊珊一头短发,现在这种短发很时髦,叫“张瑜头”。她不自禁抬起手,替她把发形还原。她伸过如旧日那样清凉的手指,抹去她皱纹里的泪水。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触碰对方了。
她要上公共汽车了,见她还站在那里,手插在裤兜里,愣小子那样微扛着肩。徐群山,她心里唤道。青柠檬色的鸟
二楼的屋盛了一年的空寂。是香豆去了留下的空寂。一直没人肯租那一间朝南的屋。每次来租屋的人都嫌屋里有气味。那是香豆在里面变老、脱发、偏瘫、最后咽气的味道。洼憎恨人把香豆遗在人间的一段新陈代谢气味叫臭。洼去了佛罗里达参加中的葬礼,同中的侄儿侄媳住了一个礼拜。中是洼少年时一同搭船来美国的朋友。洼该在中的葬礼一结束就回旧金山,那样就不会同香豆错过了。洼的机票是顶顶价廉的那种,规定他住一个礼拜。洼也知道中的侄儿侄媳恨不得洼住到马路上去。其实洼是住在马路上,除了晚上回中的侄儿家去睡觉。洼总是对中的侄媳说自己在外面吃过晚饭了。其实侄媳并不认为洼在哪里吃晚餐是她的责任。就那样把香豆错过了。回来时在波特莫斯广场拉胡琴和下围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