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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回到赌厅,凑近那几个一夜没挪窝的中国男人,问他们谁看见她的丈夫了。她顾不得脸面了,昨天被打被踢又跟保安拉扯的图景在这些人脑子里还栩栩如生。其中一个男人说:好像看见他凌晨回来了,坐在那张桌。他什么时候走的?没注意。看见你来就走了!输了怕你急!……晓鸥听另一个同胞告发道。他口气是逗乐的,以为这事在晓鸥这里还有乐子可言。晓鸥眼前一阵黑暗,早餐飙上喉口。
她吐出了全部早餐之后,身体像倒空半截的口袋软软下坠。是什么引起这场呕吐?似乎不光是卢晋桐;似乎那几个男人的气味加剧了作呕。什么样的气味?不洗漱的口腔、溃烂得快坏死的牙周发出的气味。不管那几个男人生活习惯卫生标准有多大差异,此刻口腔里发出的是同样的坏疽恶臭,再加上他们胃肠里消化不良的食物渣子,加上恐惧和兴奋使他们热汗、冷汗迭出,不断发酵又不加以洗浴……一群活着的人,都快招苍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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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就是那股活体发出的坏死气味让她吐得奄奄一息。也许还有一个联想恶化了她的作呕:卢晋桐也是那个恶臭团伙的一分子。他见她来了,及时溜走了。他那份气味却已经滞留在稠黏的空气里,他也是那份招苍蝇的恶臭的贡献者之一。
晓鸥擦干嘴唇,擦去呕吐引出的眼泪和鼻涕,从马桶间里出来。四五个女人一动不动地瞪眼看着她。她想起那个爱护她的印第安清洁工,那个跟她有着古老神秘血缘纽带的大娘,昨天还为卢晋桐和她求情。一场枉费的善良。她走出女卫生间,直接奔电梯,从电梯里出来,直奔房间,连停下来压一压恶心的工夫都没有。
现在的梅晓鸥看着十年前的梅晓鸥,就像看电影中一个长镜头,从赌厅一直冲进房间的门。然后也像是个电影镜头,她在闭上的门后站了片刻,扫视一眼这个布置优雅的客厅。一般电影里用这个镜头来隐喻和象征:女主人公扫视的是自己的生活状态;在永别这种生活状态,那生活那状态好或坏,都是自己一段青春生命。这个终结性的扫视,是为了把这一截逝去的青春生命封存起来;留给未来去缅怀。留给二○○八年的梅晓鸥去缅怀。当时的梅晓鸥来不及怀想任何事物,只想到一件事:钱。
她跪在壁橱前,拉开橱门,露出放在倒数第二层的保险箱。她喘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按密码的手指在发抖,昨天吐出去前天的三餐,今天又吐出早晨的一餐,她没有饿得虚脱就是奇迹。虚脱也要等她拿着钞票离开这里再说。保险柜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