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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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床头柜的抽屉。“上了子弹的枪,他不会随便乱放的。”他母亲告诉我。这一点我清楚,我还知道他会把枪放在一个地方,而把子弹藏到相隔较远的另一个地方,这样一来,即便偶然有人禁不住诱惑,也无法在他家里把子弹上膛。这条明智的规矩是他父亲传下来的,因为有一天早晨,一个女仆抖弄枕套想取出枕头的时候,手枪摔到地上走了火,子弹击穿房间里的橱柜,透过厅堂的墙,像在战场上似的尖啸着飞过邻居家的餐厅,把广场另一端教堂主祭坛上真人大小的圣徒像打成了一堆石膏粉末。当时圣地亚哥·纳萨尔还是个孩子,但那次倒霉的教训让他难忘。
母亲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正快步走过卧室。他想摸着黑钻进浴室,从药箱里找出一片阿司匹林来,母亲被他吵醒了。她打开灯,看见他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水。从此以后一想起他,她眼前就浮现出这个场景。圣地亚哥给她讲了刚做的梦,可她没留意梦中的树。
“凡是梦见小鸟,都是身体健康的预兆。”她说。
当我重返这个被遗忘的小镇,想将散落的残片重新拼成记忆之镜时,我看见她卧在吊床上、苦熬暮年的最后光阴,她曾经就在这同一张吊床上用同样的姿势端详着自己的儿子。即使在白天,她也辨别不出旁人的轮廓。她的太阳穴上贴着几片草药叶子,用来缓解儿子最后一次走过卧室时给她留下的永难治愈的头痛。她侧着身子,抓住吊床一头的绳结想坐起来。房间的昏暗处弥散着那个罪恶的清晨曾令我惊悸的洗礼池的气味。
我刚跨进卧室的门槛,她就把我与记忆中的圣地亚哥·纳萨尔混淆起来。“他就站在那儿,”她对我说,“穿着一身清水洗过的白色亚麻衣裤,他皮肤太嫩,受不了上浆衣服的粗硬。”好长一段时间,她呆坐在吊床上,嘴里嚼着独行菜籽,直到儿子归来的幻象从眼前消散,她才叹了口气说:“他就是我的命。”
我在她的回忆里看见了圣地亚哥·纳萨尔。一月份的最后一个礼拜,他刚满二十一岁。他身材颀长,面色苍白,继承了父亲阿拉伯人的眼睑和鬈发。他是一对纯为利益结合、从未享受过幸福的夫妇的独子,可他似乎跟父亲相处得很融洽。三年前父亲突然去世,他跟孀居的母亲继续愉快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那个礼拜一被人刺死。他继承了母亲的天性,从父亲那儿则自幼学会了操持枪械、爱护马匹、驾驭鹰隼,还习得了父亲的勇气和审慎。父子俩讲阿拉伯语,但是从不当着普拉西达·利内罗的面说,生怕她觉得受到排斥。他们在镇上从来不带武器,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