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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向南。
南方的南方,是掩埋着袍泽兄弟们尸骨的国境线。
那片曾经尸横遍野的红土地,他最终并未重返,而是止步于不远处的一座边陲小城,自此于市井中隐居,娶了泸沽湖畔的摩梭女子拉措为妻,开了一个火塘卖烧烤,生了个儿子叫小扎西。
再后来,他发了疯地挣钱玩命地攒钱作死地省钱,继而倾家荡产——搞来消防车,囤好单兵装备,招募来一拨又一拨的退伍消防兵。
50岁那年,他凭一己之力,养活了中国第一支民间义务消防队。
他是我今生最敬重的人之一,敬重到无法仰视也无法平视的一个老东西。
十几年来,我们在那座小城比邻而居,一起干架一起大醉一起抱头痛哭,没皮没脸忘年相交。他喊我“小不死的”,我喊他“老不死的”,但我一清二楚地知道,若哪天他真死了,我会像失去父亲一样伤心……
啊呸了个呸!不能让他占我便宜,走江湖跑码头出门肩膀齐,年庚算个屁,他再老也是兄弟。
弥足珍贵的,有今生没来世的兄弟。
我曾写下他的故事搁进书里,也因此而被他骗到河沟旁,一个扫堂腿踹了进去。
他蹲下,摸兜,点燃两根玉溪烟。
滇西北的漫天晚霞里,我们默默地抽烟,安静地对峙,一个蹲在岸边,一个站在水里。
他不肯用战友的血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明白的。
我还明白这个活着的英雄,为何总在大醉后抽自己的脸,骂自己不忠不孝不义。
在他执拗的认知中,身为军人未能殉国是不忠;身为儿子杳无音信几十年是不孝;身为战士,没能在31年前和他的兄弟们埋在一起,是他半生都无法自谅的不义。
未能重返沙场故地,或因此故吧——一个孤独的残疾老兵,旧债满心,日日生息,心力无以为继。
往事蜉蝣,遇水分流,见风沉底。
那场战争早已远去,模糊在老时光里,被人们遗忘或解构、反思或铭记。
可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多年来我一直担心老兵会在哪次大醉后弄死自己,现在他想生女儿,我不信,我恶狠狠地笑话他,但我真心替他高兴。
比墙上那张肖像还要开心。
好吧老兵,一言为定,万一你真生得出来闺女,我给她当干爹……当亲爹都行!
老兵热泪盈眶,大声地撸鼻涕,一口年糕味的乡音:娘希匹,仗义!
……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