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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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越少了,你没法想象我们都学会了吃什么。吃大豆渣,这通常是喂牲口的。还有一种很难看的东西,叫做“糠面包”,是把米糠和小麦粉掺在一起油炸而成,样子就像风干了的旧皮革,我相信皮革的滋味都比这个好。我们偶尔也会有少量土豆或甘薯,鲸鱼肉干,海豹肉香肠,有时候还有沙丁鱼,我们日本人从来是把沙丁鱼当作肥料的。那些年,我瘦了许多,走在祇园的大街上,没有人认得出我。有些日子,岚野的小外孙纯太郎饿得直哭,这通常是岚野先生决定变卖一件和服的时候。这就是我们日本人所说的“洋葱头生活”,每次剥一层皮,泪流不止。
一九四四年春天的一个晚上,我和岚野一家住了才三四个月,就目睹了生平第一次空袭。星星如此明亮,我们都能看见轰炸机在头顶盘旋的黑色剪影,还有发射升空的星星——我觉得是这样——从地面飞起来,又在地面附近爆炸。我们担心会听到可怕的警报声,看到京都在我们眼前烧成一片火海。如果这样的话,无论我们是死是活,生活都在那一刻终结,因为京都和飞蛾的翅膀一般脆弱,一旦被摧毁,绝对无法像大阪、东京或其他城市那样重建起来。但是轰炸机放过了我们,而且每个晚上都放过了我们。许多夜晚,我们看着大阪的火光映红了月亮;有时,我们见到灰尘如落叶般飘浮在空气中,甚至能见到五十公里外京都上空的灰尘。你完全能想象,我为会长和延心忧如焚,他们的公司就在大阪,家又都住在京都。我不知道我姐姐佐津怎么样了,她又在哪里。我也许没有意识到,但自从她逃走的那周开始,我心底总藏着这样一个信念,我们生命的轨迹终有一日会让我们重逢。我想,她也许会寄信到新田艺馆,也许会回祇园找我。后来有一天下午,我带小纯太郎在河畔散步,从河边捡起石头扔回水里,我突然想到,佐津再也不会回祇园来找我了。眼下我生活如此窘迫,根本无法可想能够旅行到某个遥远的城市。况且,佐津和我可能对面相逢不相识了……至于我以为她会给我写信,唉,我又觉得自己好生愚蠢,难道过了这么多年我才明白其实佐津无从知道新田艺馆的名称?即使她想写信也无从写起,除非她去找田中先生,可她又决不会去找的。小纯太郎还在往水里扔石头,我蹲在他身边,一只手往脸上浇水,一直朝他微笑,装着是想让自己凉快一下。我的小诡计得逞了,纯太郎看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逆境就像一阵狂风。它不仅阻挡我们去某些我们本来能去的地方,还从我们手中夺走本来无法被夺走的东西,于是狂风过后,我们看到的是原形毕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