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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湖北湍制台从前曾做过云南臬司,彼时做云南藩司的乃是一个汉人,姓刘,名进吉。他二人气味相投,又为同在一省做官,于是两人就换了帖,拜了把兄弟。后来湍制台官运亨通,从云南臬司任上就升了贵州藩司,又调任江宁藩司,升江苏巡抚;不上两年,又升湖广总督,真正是一帆风顺,再要升得快亦没有了。刘进吉到底吃了汉人的亏,一任云南藩司就做了十一年半,一直没有调动。到了第十二年的下半年,才把他调了湖南藩司,正受湖广总督管辖。官场的规矩:从前把兄弟一朝做了堂属,是要缴帖的。刘藩司陛见进京,路过武昌,就把从前湍制台同他换的那副帖子找了出来,拿了红封套套好,等到上衙门的时候,交代了巡捕官,说是缴还宪帖。巡捕官拿了进去。湍制台先看手本,晓得是他到了,连忙叫“请”。巡捕官又把缴帖的话回明。湍制台偏要拉交情,便道:“我同刘大人交非泛泛。你去同他说,若论皇上家的公事,我亦不能不公办;至于这帖子,他一定要还我,我却不敢当。总而言之:我们私底下见面,总还是把兄弟。”巡捕官遵谕,传话出来。刘藩司无奈,只得受了宪帖,跟着手本上去。见面之后,无非先行他的官礼。湍制台异常亲热。刘藩台年纪大,湍制台年纪小,所以湍制台竟其口口声声称刘藩台为大哥,自己称小弟。
刘藩台一直当他是真念交情,便把缴帖的话亦不再提了。在武昌住了五日,湍制台又请他吃过饭。接着禀辞过江,坐了轮船径到上海,又换船到天津,然后搭了火车进京。藩、臬大员照例是要宫门请安的;召见下来,又赴各位军机大臣处禀安。一连在京城应酬了半个月。他乃是一个古板人,从不晓得什幺叫做走门路,所以上头仍旧叫他回任。等到请训后,仍由原道出京。二次路过武昌,湍制台同他还是很要好,留住了几天,方才赴长沙上任。
无奈刘藩台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素来身体生得又高又胖。到任不及三月,有天万寿[注:皇帝的生日。],跟了抚台拜牌[注:牌,万岁的龙牌、皇帝生日,外省的督、抚官员要率领众官员向龙牌行礼朝贺。],磕头起来,一个不留心,人家踏住了他的衣角,害得他跌了一个筋斗。谁知这一跌,竟其跌得中了风了,当时就嘴眼歪斜,口吐白沫。抚台一见大惊,立刻就叫人把他抱在轿子里头,送回藩台衙门。他有个大少爷,是捐的湖北候补道,此时正进京引见,不在跟着。衙门里只有两个姨太太,几个小少爷,一个大少奶奶,两个孙女儿。一见他老人家中了风,合衙门上下都惊慌了,立刻打电报给大少爷。大少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