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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着自己的"拳经",双眼却直盯着那几骑看。马儿越走越大,俱是口吐白沫,身上汗水晶亮,马蹄铁敲击着卵石,短短促促地响。马似走得轻捷,骨子里却是忧郁和不平,它们麻木、呆板,已经失去了马身自由,骑马非马也。庄子马蹄篇曰:"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吃草饮水,跷足而陆,此马之真性也。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络之,连之以羁,编之以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鞭策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马本来逍遥于天地之间,饥食芳草,渴饮甘泉,风餐露宿,自得其乐,在无拘无束中,方为真马,方不失马之本性,方有龙腾虎跃之气,徐悲鸿笔下的马少有缰绳嚼铁,想必也是因此吧。可是人在马嘴里塞进铁链,马背上压上鞍鞯,怒之加以鞭笞,爱之饲以香豆,恩威并重,软硬兼施,马虽然膘肥体壮,何如当初之骨销形立也。人太残忍了,人太过于霸道于地球了。我心中忽然充满了对马上骑手们的仇恨。但是,我马上又开始否定自己。弱肉强食,是大自然的规律,在某种条件下,人类也不例外。常听见说:"在万恶的旧社会……过着非人的生活……"人一旦受制于人就是"非人","骑马非马"也应该成立吧。在逻辑上似乎无大错。将马比人,也许是错误类比,可是我们不是天天都在进行着这种类比吗?孔夫子闻子路身被千创而死,便吩咐人将厨房里的肉酱倒掉(批林批孔时说他虚伪)。近来的文学作品中,不也有好多小动物被作家们擒来寄托伟大的人道精神吗?
说嘴容易实行起来难。我恨骑马者大概是因为我无马可骑。孔夫子倒了肉酱我觉得可惜。可怜小生灵的作家们有几个食素呢?说与做背道而驰,正是人类的习性。
马队们走到了我们面前,一是因为问路,二是因为临近河水,英雄们纷纷滚鞍下马。他们都是光头黑脸,袒露着胸膛或是穿着汗渍斑斑的背心。脚上有穿着麻底草鞋的,有穿着高黑色马靴的。他们衣服的后边,都有一块圆月般大小的白布,布上墨写着一个拳大的"勇"字或是"兵"字。有两个身背弓箭,有两个腰挎钢刀。马背着鞍桥,鞍下吊着长竿子红缨枪,或是铁柄大砍刀,及一些行李杂物。口音与湘人迥异,不知是哪路草莽。
牵枣红马的小伙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