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荒林首都师范大学教授 (第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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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的基本结构,人性要冲破理性的钳制就会发挥幻想,理性反弹出幻想。一般中国人理解为理性是消灭幻想的,其实人作为一个人,高贵的是理性,理性才可反弹出幻想。
问:这么说缺乏幻想传统同时也意味着缺乏理性传统。
答:像“文化大革命”就是民族性里缺乏理性和自我的典型表现,而“文革”之后,缺乏更深的反思和自我批判,将原因推到外部,更是没有理性的表现。有些文学作品非理性到了令人作呕的地步,要依靠肉体作为代用品,冒充精神的冲动,体现出普遍精神阳痿,以为肉体从一个阶段过渡到另一个阶段就是精神的升华。
问:看来理性包含着对自我行为及其后果的独自承担,本身就是自我的组成要素。
答:自我的要素,一是冲动,一是理性,作为人而言,理性钳制冲动并承担冲动的后果才是有精神的人。
问:新批判主义倡导自我忏悔,是不是说自我忏悔是对于冲动的具体承担并因此也是人通向理性的途径?
答:我想是这样。鲁迅的《野草》就是这样的作品。我以为所有的艺术家都应处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的地带,这个地带就是忏悔之地,既不能彻底升华,也不愿沉沦,矛盾是永恒的,是人性的结构,艺术应切入的是人性的结构。
问:你的近期作品(二〇〇一年)《长发的遭遇》,以下岗工人为题材,但不是表面的社会问题揭示,而是写一个人危机四伏的处境,更深的危机是其内心的恐惧、颤栗及抗争,你是否以为特定的社会遭遇比如下岗这样的事件,更能呈现一个人人性的结构?
答:我的作品全部是向内部深入的,我总是将自我放在危机四伏的境地,不断地对他加以拷问,促使其生命力的爆发,将探索不断地进行下去。
问:生命如同一片密林,探索所到之处到处是勃勃生机。这么说,即使是最为普通和平凡的人,当他不断自我拷问就能抵达生命的极限,也就是有了高贵的理性。所以你的作品人物并非是特定高级阶层或身份的人,他们有的甚至是很卑微的小角色,像《双重的生活》里写的坚仪,一个卑微的小女人,住在出租的小平房里,连租金都付不起,雇用她的公司是一家骗子公司,但是你写出坚仪非常丰富的内心生活,完全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一个人听见干燥的院子里石板下冒出清澈的泉水,听见蛙鸣,完全生活在一个自己的独立的精神世界,就是靠这个独立的精神世界,她能与现实的危机对抗并洞透现实,坚持了做一个人的尊严,很令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