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黄咏梅 羊城晚报记者 (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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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西方文化的误读。我们往往将陈腐的常识,约定俗成的规则当作理性,而这个东西是相对不变的。当我们说某人的作品“理性”时,实际上是说他在写作时观念先行。对于现代艺术来说,理性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说,没有理性,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现代艺术。理性是一种压榨,为促使写作者的生命力爆发;理性又是一种观照,在微妙的氛围里怂恿着感觉的肆意横行。一些层次不太高的读者认为我是乱写,我们可以做一个实验,给他纸和笔,让他也来乱写试试看。为什么一般人不能像我这样“乱写”呢?这里有一个生命力和理性的问题,必须两者都达到一定的强度,相互间的关系是制约与突破的关系。你光有一点蛮力,缺乏崇高的理性,作品就难以上档次,只有对于自我的冷酷制裁才会导致一场力的拼死爆发,从而让想象插上翅膀。我的创作是潜意识的创作,潜意识的领域里理性大有用武之地,它凭空挑起事端,让艺术的场景不断涌现。几乎每一次,作为主体的我都无法预测笔下的风景,而越难以预测,写作就越成功。经验早就告诉了我这个诀窍。也有一些作品差一点,那是用力不够,制裁不严密。我的文学方式清楚地凸现出理性在艺术中究竟是如何起作用的:不是观念先行,而是相反,让感觉的浪潮在制约下汹涌。我发现,我们的文学界从未这样认识过这个根本问题。而我,是通过阅读西方经典文学发现这个创造的原理的。在日常中,当我脑海空空的时候,就会有奇异的欲望蠢蠢欲动。脑海空空就是那种强制的状态,也是天赋吧。然后,魔鬼就要起义了,将重封密锁的镇压彻底冲破。
问:有人说要读懂残雪就必须先读懂卡夫卡、博尔赫斯、鲁迅等,这令人感到很“玄”。而你曾经说过,有那么一类文学家的作品一开始并不属于大众,也不能给大多数人带来审美的满足,但他们的影响却是震撼灵魂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观的,据我所知,你从一九八四年开始出第一本书,一直在小众之内被接受,直到二〇〇〇年所谓的“残雪年”,才被更多的读者理解。你就是那一类作家吗?你怎么看待作家与读者的接受关系?
答:我本人并不认为有什么先后。只要具有那种气质,模模糊糊地感到被作品吸引,尽可以一鼓作气地去读。人是很难知道自己的潜力的,现代阅读是提供场地,让人充分发挥自身的艺术潜力,做一回艺术家。我之所以鼓吹艺术,因为我觉得艺术最符合人性。我当然是小众作家,“那一类”作家,现在我看到自己的读者在增加,心里觉得很鼓舞。有时我对外国人说,中国的青年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