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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省委宣传部也觉得这事挺为难的,拖了几年之后,终于默认了我擅自不参加学习的行为。这下我就体会到了一点党的温暖。
当一切羁绊全去掉了的时候,我是怎样生活的呢?可以说,我梦想的要把生活变成艺术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把生活变成艺术是一种深层意义上的说法。人不会一天到晚坐在桌旁写,那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人又可以一天到晚搞创作。为什么这样说呢?我觉得当我把表面的生活简单化了之后,我身上那种古老的记忆就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活跃了。它们涌动着,涌动着,急于要浮出表面。难道说每天大量的运动,在房间里打扫卫生,茫茫然地瞪着窗外的树林,将自己弄得脑海空空,这一切都不算是在“搞创作”吗?难道没有意识到的劳动(在这方面人永远是所知甚少的)就不算劳动吗?表面看,我每天只写两个小时,但其实,那另外的二十二个小时不同时也在创作吗?当然这是好久以后我才在实践中意识到的。即使我没有全意识到,我也一直在遵循自己的本能行事。
那么是否从此不食人间烟火了呢?完全不是那样。我的精神需要同世俗进行交媾(这种交媾由于我本身的敏感,即使很少出门也进行得比任何人都要频繁),我同时也需要同世俗隔开,免得它侵蚀我内部这神奇的领土。由于这不可解的矛盾,我的个人生活变得很古怪:我热衷于吸收、玩味一切来自外界的信息,并情不自禁地卷入世俗;同时,我又随时冷酷地斩断自己与外界的种种联系(甚至包括亲属关系)。我不是要当贵族或“闭门造车”,我只是要生活在人类精神的前沿,我珍惜我身上所储藏的多少代祖先留给我的财富,我要健康地活到最后,活一天就要做一天开掘工作。所以我时常不近人情,因为顾不了那么多了。
探索越向内深入,写作越变得不可思议。我从未感到过某些古典作家的那种灵感勃发,不如说我每天都处在灵感之中。它总在那里,只要我不放弃,它就不会跑掉。早上跑步之后精神很好,对自己基本满意,脑海空空,就可以写。至于写下的是什么无关紧要,反正是“那种东西”吧。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除了偶尔参加一次文学活动(为获得出版机会),我每天都在写。这些年来,我的工作基本上是有条不紊的。我并没有使不完的精力,但我有使不完的储藏。知道的越多,未知的也越多,这令我感到惊讶。这就是把生活变成艺术吗?我常自问。我觉得我正走在实现理想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