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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命,半途停歇于凉州姑臧,也就是今天的甘肃武威,吕光忽然听到了惊人的消息,苻坚已经死了,政局发生了变化。
在半道上失去了派他出来的主人,显然没有必要再回长安了,吕光便留在了武威。他拥兵自重,给自己封了很多有趣的名号,例如凉州牧、酒泉公、三河王、大凉天王等,越封越大。尽管他本人并不怎么信佛,但知道被他抢来的鸠摩罗什是个大宝贝,不肯放手。鸠摩罗什也就在武威居留了整整十六年。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鸠摩罗什学通了汉文,为他后来的翻译生涯做好了准备。还有青年学者从关中赶来向他学习佛法,例如后来成了著名佛学大师的僧肇。
接下来的事情仍然有趣。
苻坚死后,入主长安的新帝王也信奉佛教,派人到凉州来请鸠摩罗什。吕光哪里会放。或者说,越有人来要,越不放。不久,又有一位新帝王继位了,再派人来请,当然又遭拒绝,于是新帝王便出兵讨伐,直到抢得鸠摩罗什。鸠摩罗什就这样在一路战火的挟持下于公元五世纪初年到了长安,开始了辉煌的佛经翻译历程。他的翻译非常之好,直到今天我们阅读的佛经,很多还是他的译笔。
从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令人惊愕的情景:在我们西北方向的辽阔土地上,在那个时代,一次次的连天烽火,竟然都是为了争夺一个佛教学者而燃起!这种情景不管在中国文化史还是在世界文化史上,都绝无仅有。由此可见,这片土地虽然荒凉,却出现了一种非常饱满的宗教生态,出现了一种以宗教为目的、以军事为前导的文化交流。
就在鸠摩罗什抵达长安的两年前,一位汉族僧人却从长安出发了,他就是反着鸠摩罗什的路途向印度取经的法显。这两种脚印在公元四世纪末五世纪初的逆向重叠,分量很重。其中使我特别感动的是,法显出行时已经是六十五岁高龄。他自己记述道,一路上,茫茫沙漠“上无飞鸟,下无走兽”,“望人骨以标行路”。
人骨?这中间又有多少取经者和送经者!
人类最勇敢的脚步,往往毫无路标可寻;人类最悲壮的跋涉,则以白骨为路标。
法显在自己六十七岁那年的冬天,翻越了帕米尔高原(葱岭)。这是昆仑山、喜马拉雅山、天山等几个顶级山脉交集而成的一个天险隘口,自古至今就连极其强壮的年轻人也难于在夏天翻越,却让一位白发学者在冰天雪地的严冬战胜了。这种生命强度,实在令人震惊。
我自己,曾在五十四岁那一年从巴基斯坦那面寻路到那个隘口的南麓,对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