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炮 (第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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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其貌不扬的杂种狗,竟然对肉表现出一副冷淡的狗模样。
我不屑于和一条庸俗的狗斗气,把眼收回来,看到屋子里,发生了新的情况。母亲用一块很干净的白布,仔细地擦了一遍桌子,又在桌子上铺上了一块蓝色的绒布。然后母亲从墙角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副浅黄色的麻将牌。我知道村子里曾经有人打过麻将,而且是赢钱的。但我的父亲和母亲从来没有沾过这玩意儿。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学会了玩麻将。我知道我们村子里的人因为玩麻将赌博,曾经被公安局带走过。我还记得父亲母亲都对玩麻将表示过极大的反感。我还记得有一次跟随着母亲从老兰家东厢房外边的胡同里走过时,听到从那里边传出一阵哗啦哗啦的洗牌声。母亲不屑地撇撇嘴,低声对我说:儿子,你要记住,什么都可以学,惟有这赌博不能学。母亲对我说这话时的严肃表情我还牢记着不忘,但她自己已经很熟练地码牌了。
母亲、父亲、老兰、老韩,四个人围着牌桌坐好。那个穿着与老韩同样制服的小伙子——是老韩的侄子也是老韩的部下——殷勤地给他们四个人各倒了一杯茶,然后就退到一边,坐着抽烟。我看到牌桌上摆着几盒很高级的烟,每一盒都可以换来半个猪头。父亲、老兰、老韩都是烟鬼,母亲是不抽烟的,但也装模作样地点上了一支。母亲叼着烟卷、熟练地整理着眼前的牌阵,那副样子,有点像一个在老电影里经常能看到的女特务。我想不到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母亲就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那个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整天倒腾破烂的杨玉珍,已经不存在了。母亲的变化,就像从毛毛虫到蝴蝶的变化那样巨大和不可想象。
他们不是一般的玩麻将。他们在赌博,而且赌注很大。我看到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摞钱,最小的面额是十元。有人和牌后,这些票子就交叉着飞舞。我看到老韩面前的票子越摞越高,父亲、母亲和老兰面前的票子越来越低。老韩脸上油光焕发,还不时地挽袖子搓手,头上的大檐帽也摘下来扔到身后的沙发上。老兰保持着微笑,父亲面色冷漠。只有母亲在不时地嘟哝着。我感到母亲的不高兴是装出来的,是为了让老韩赢得心安理得。后来母亲说:
"不玩了,不玩了,手气不好。"
老韩将面前的钱整理起来,点数着说:
"弟妹,是不是要我返还给你一部分?"
"去你的吧,老韩,今天先让你得意一次,下次我要捞本的,"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