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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舆车从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卫挽才落下了时候,良久,她才低下了眼眸,蝉翼般的长睫半遮住眼底。
不知道什么时候,容羡已经站在她身后,负手而立:“赵曾呈上孙起时贪赃枉法的账本,李钦便会觉得是赵曾不满现状,想要同他鱼死网破。那卫王当然也乐见其成,只会派遣他的走狗在其中掺和一脚,看这局势,你是一个都不想放过了。”
“光我不想放过,又能如何。卫王暂时是不会动他的。”卫挽原路返回,唇际的笑意带着些讽刺。
容羡琼林玉树般的身姿,犹如身后郁葱青竹,竹叶的光影打在他清隽的衣摆上:“所以,你将龙章吉服的画轴放到了赵曾府邸,这证据就似那甘霖雨露,不断滋养卫王猜疑的种子,幼苗疯狂滋长蔓延甚至……自我繁育,届时,只待找到能顶替赵曾的人,赵氏便也该陨落了。”
“卫王猜疑之心虽重,但制衡之术才是他尤为擅长的,并且之前云阳侯也未做出什么欺君罔上的大事,像是跳梁小丑的蹦跶两下,卫王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云阳侯真生了不臣之心不说,证据是左师提供的,他便更觉得左师比之云阳侯野心更大,左师愈是坚持,愈是逼着他打破自己制衡的朝局,他哪里会甘心。”
这离间之术,可谓妙也。
这一局环环相扣,缺一不可,更是算准了卫王所思所想,精准的做出预先判定。
容羡展开折扇,低眉浅笑,毫不吝啬的夸赞:“几年不见,阿挽委实让人刮目相看。”
卫挽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缓缓勾唇,带着几分薄媚:“还是阿兄教得好。”
闻言,容羡愣在原地,持着扇柄的手随之一僵,但那双狐目中似将星河揉碎般绚烂,将两个字反复在口腔过了一遍又一遍,才跟了上去。
也根本就没听清楚,卫挽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顺势将藏在广袖手里的包袱按在卫挽怀里:“一切小心,护好自己。”
话落,人就从侧边小路下了山。
卫挽视线落在那月白的身影上,良久低眸,食指勾开怀里的包袱,指尖不由颤了颤,长睫掩下其中神色,抿了唇,随手将包袱扔在了一旁草堆里。
卫挽下山之时,天际遽然蒙上了一片阴,放眼望去,大片的乌云飞快飘着,昭示着这片土地将迎来一场惊人的狂风骤雨。
卫挽踏上舆车,端坐主位,面容含霜,语调也似淬了冰:“眼见要降雨,舆车里闷得很,将这四周帷幕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