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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连“来了?火车来的汽车来的”之类的话都没说。他把外衣脱在葡萄床上,从裤兜里掏出个小瓶和十斤粮票一斤油票放在柜子上。葡萄知道小瓶里是给二大的补药,粮票油票是他省给他们的。少勇每回来总是撂下些钱或者粮、油票。
两人一前一后下到地窖里。葡萄把油灯点上,把火苗捻大。
二大说:“葡萄,叫你别找大夫。”
葡萄不说话,端着油灯让少勇从皮包里往外取东西。他拿出一个特制灯,一拧,把地窖顶照了雪白的一块。
二大说:“我说不见大夫就不见。我要眼睛干啥?”
葡萄说:“你不要眼睛干啥?”
二大说:“你叫大夫走吧。跟他说对不起,让他大老远跑来。”
葡萄说:“大夫怕你害的是……”
少勇接上去说:“糖尿病。”
二大说:“你和大夫说,我就是瞎,又不聋,用不着他扯着嗓子说话。”
葡萄笑起来。少勇斜她一眼,她还笑得出来。
葡萄笑呵呵地说:“糖尿病把眼睛病瞎了,还能让人瘫呢。”
二大说:“我要腿干啥?现在我和瘫有啥不一样?”
葡萄撅起嘴:“爹,葡萄惹你了呀?”
二大不说话了。他知道葡萄这句话重。他知道它重在哪里——爹,我容易吗?你再瘫了,我咋办?
缓了一下,他和和气气地说:“葡萄,你送送大夫。跟他说你爹七十四了,眼坏了就坏了吧,甭折腾了。”
两个人僵在那里。
二大说:“哟,大夫还没走?葡萄,叫你送客的呀!”
两人没法子,上到窖上来。晚上少勇叫葡萄用个小瓶去便桶里取一点儿二大的尿。他用实验药水一验,说:“还好,不是糖尿病,先按青光眼治。”
他接过葡萄递的茶杯,把两只冻得冰冷的手焐上去。他忽然说:“葡萄,这不是事。”
葡萄说:“啥都不是事。”
“我是说把他藏着……”
“我知道你是说这,我不和你说这。”
“葡萄,我是说,得想个法子……”
“你怕你别来。”
“别不论理……”
“我就不论理。你杀过你爹一回,再杀他一回吧。”
“你让他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啥也不胜活着。”
少勇放下茶杯,拿起床上的大衣。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