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辱的牲畜围栏一样的法占区离开,漫无目的地出逃,去向哪里他尚不知道,总之离开就是好的。尽管饲料再周到,围栏里的牲畜总是想着离开围栏的。
这一回醒来,王沐天是被硌醒的。不知是蜷在什么地方了,脖颈和后背刺刺硬硬,痛得很,张开眼睛时世界被分割成了细碎的网状,重重叠叠看不清楚。昏迷前的回忆以缓慢的速度苏醒回来,王沐天记起了自己近乎呕血的狂奔,记起了颠簸在眼前的黑暗弄堂,记起了身后煞人的枪声……王沐天猛地坐了起来。
网状的世界霎时消失——王沐天气喘吁吁地瞪大眼睛,看到面前的男人手里抄着一张破草垫子。原来那是他刚刚顶在头上的东西。此刻的王沐天看清自己身在一条菜市街上。时候晚了,鸡鸭菜贩早都收拾了摊位,随地铺些毛垫子草框子,在墙根下横七竖八胡乱睡倒。王沐天就是被塞进了这众多毛垫草框之间,此刻枪声和追逐的脚步都已听不见了。
“你有癫痫病?”面前的陌生男人眉毛拧到一起,问他。
王沐天认出了那张脸,他松弛下来。他还不能算作认识这个舞厅中蓦然出现的男人,但是这个人已经两度救了自己。从他这份娴熟的随机应变和大胆做派看来,这人无疑正是王沐天心中的抗日前辈。
“前辈”两字在脑子里一闪,王沐天便难为情了。总归刚才,他是拖了后腿。
舞男严厉地打量他:“谁让你干这个的?”
王沐天愣了一下,这简直是考验自己的时刻到了,他下意识地挺起胸让自己显得高些:“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舞男直起腰来,他像是又气又笑又笑不出来。末了,只憋出一句:“前面有个小旅店,去那儿把脸洗洗。”
王沐天愣愣地伸手去摸自己,吓了一跳,脸上半干半湿,干的地方已经凝固,硬硬的拽得皮肤发痒,湿的地方就是泥浆一样,稀稀拉拉还在往下淌。王沐天本以为那是血——至少那还壮烈得很,结果手指放在鼻子下一闻,臭得犹如挨了当头一棒。
“学着点吧,这把鸡粪说不定可以救你的命呢。”舞男半是奚落半是潦草地不再看他,“去洗洗。穿过小旅店后门就是电车站。回家好好念书去。玩什么都行,别拿命出来玩,要想当勇士,先要学会珍惜生命。”
王沐天反应过来,舞男已经起身要走。他赶忙追上去:“抗日不分老幼!你是前辈,我看得出来,我……”
“闭嘴!”男舞者猛地回头,声音压到极低也没压住光火,两只眼睛炯炯的,夜色里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