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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残喘,我不会有丝毫快乐。我所有的德行都是为了取悦他,然而靠近他时,又觉得德行不堪一击。
我喜欢弹钢琴练习曲,是因为觉得每天都能有所进步。这或许也是我喜欢读外文书的原因所在。我当然不是因为喜欢外文多过本国语言,也并非觉得我欣赏的本国作家比不上外国作家。而是因为在理解外文的意义和情感时,会有轻微的难度。一旦攻克了它,一旦理解得越来越好,也许会产生一种无意识的自豪感。在精神愉悦的同时,增添某种道不明的心灵满足。我似乎少不得这种满足。
如果没有进步空间,无论多幸福,也不是我想要的状态。我想象的天堂之乐,并非附丽于上帝的混沌状态,而是无限接近再接近的状态,永无止境……如果我不怕玩弄字眼的话,可以说一切没有上升性的欢乐,我都不屑一顾。
今天早上,我们两人又坐在林荫道的长椅上。我们什么也没说,也不觉得需要任何语言……他突然问我是否相信来世。
“杰罗姆,”我立刻喊道,“于我而言,这不仅是愿望,更是坚信……”
突然之间,我的所有信仰似乎都被这一声呼喊掏空了。
“我想知道!”他顿了一会儿,继续补充道,“如果没有信仰,你采取的行动会不会有所不同?”
“我怎么会知道?”我这么回答他,并补充道,“你也一样,我的朋友。在最强烈信仰的驱动下,无论如何你的行动都不会变成其他样子。你若不再是这样,我也不会爱你。”
不,杰罗姆,不是的。我们的美德,为的并不是来世的回报,我们的爱情追求的也不是报偿。苦尽甘来的想法是对高尚灵魂的伤害。德行不是灵魂的装点,它就是灵魂之美的形式。
爸爸身体又不大好了。我希望没有大碍,但这三天来都靠牛奶维持着。
昨天傍晚,杰罗姆回卧室去了,爸爸接着和我叙谈很久,后来他也出门独处了片刻。我坐在沙发上,确切地说,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灯罩遮住光,我的眼睛和上半身笼在阴影里。我木然地盯着裙摆下露出的一点点脚尖——它正好照到一点灯光。爸爸回来时,在门口站了会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眼里既有欣慰又有悲伤。隐约觉着不安,我站了起来。他招呼我过去。
“坐我身边来。”他说。虽然天色已晚,他却开始说起我母亲——在他们分开后,他从未说起过她。他谈起他们是如何结婚的,谈起他有多么爱她,谈起最初她在他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