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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河水,李灵钧没再犯疑心病,脱下了沾血的铠甲和单衣,随便擦了擦脸和脖颈。众将们在营帐中议定了攻打太和城和拓东城的计策,因为白日李灵钧那句感慨,也没人露出昂扬的样子,都沉默着退下了。
姚州城守见四下无人,调亮了灯芯,低声对李灵钧道:“殿下此次南征的机会,得来不易,为什么路上屡次发不祥之语?这在兵家,可是大忌。”
“是我不对。”李灵钧低声道,白日凛冽的面容,变得有些不安,”我这些日子总感觉心神不宁。”
姚州城守笑道:“殿下刚刚新婚,就征战在外,是想念王妃了。”
李灵钧凝望着灯花,忽然说:“有人一路都跟着我,是个女人。”这回不是困惑,而是很笃定了。
姚州城守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大笑出声,“殿下看看我,”他把自己一双枯柴似的大手伸到李灵钧面前,又脱下两只沉重破烂的靴子,“殿下看看我手上磨出的这些老茧,还有脚上这些血泡,我是一个打惯了仗的粗人,斧凿刀砍都忍得下,每天行军下来,尚且觉得筋疲力尽,我还有马可骑,有车可坐,有营帐可遮风避雨。一个孤零零的女人,跟着咱们,从姚州到龙尾关,要徒手爬过多少山,涉过多少河,从狮子老虎的嘴下经过多少遭,从枪林箭雨下打过多少滚?这样的女人,她不是神女,一定是恶鬼了。她不舍昼夜地跟着咱们,难道也想要建功立业,封王拜相?”
“殿下累了,说梦话了,明日大战在即,早些睡吧。”他收走了酒器,替李灵钧下了帐帘,笑着退出去了。
李灵钧倒在褥垫上,头枕着双手,顶着帐顶出了神。灯花又轻轻地一忽闪,不知名的鸟在桀桀嘶鸣,他盘腿坐起来,望着帐外移动的黑影——是夜里出来觅食、误闯军营的走兽。屏气凝神地端坐了一会,不见动静了,一个士兵送水进来,诧异地说:“殿下已经起身了?”
“天快亮了?”清冷的风掀动了帐帘,李灵钧顿时毫无睡意,披上外袍,走出帐外。辽阔的山影像巨兽,在熹微的晨光里蛰伏着。
“那是哀牢山?”
“是哀牢山。”侍奉的士兵是弄栋人,他说:“山上供奉着乌蛮人的山神,如果神鹰落在谁的肩膀上,谁就是乌蛮六部的大鬼主。”
阿各达惹就是这样做的大鬼主。
“这只神鹰还在?”
“这只鹰有一百岁了,以前毕摩养着它,老毕摩死了,它就在山上的铁柱上,哪里也不去。打猎的蛮人会扔蛇和老鼠给它,这两